安宜不甘心的戳了好几遍糖糖男朋友的头像, 发现真是聂彦,哀嚎一声,仰靠在沙发上。

“哎呀,你们怎么这样啊, 我都说了不要说不要说, 你们还跟他说, 都没经过我同意就把他拉进群,我辛辛苦苦瞒了他一年, 结果现在全都暴露了。”

安宜哭丧着脸,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陈韧解释说:“糖糖和聂彦认识的时候, 聂彦并不知道糖糖是陈家的女儿, 以为糖糖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娱乐圈太乱了,聂彦怕糖糖没有背景, 长的漂亮, 被人欺负, 一直把糖糖养在身边。”

安宜外公拇指摩挲着手里的茶碗,眉头微皱,不满道:“要么怎么就说娱乐圈现在乌烟瘴气, 是个浑浊之地,这种潜规则包养的风气都让这些不着调的富家子弟给带起来的。”他抿了口茶, 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未来外孙女婿的人品了。

安宜一听外公误会了, 赶紧老实招供:“不是这样的, 他就是看我可怜,刚开始也没让我和他住一起,是我......是我缠着他的。”她越说越心虚,垂着头:“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我和他现在还是清清白白呢。”

陈韧扫了眼妹妹,说:“我可能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陈董训道:“知道就早说,每次都这样,让你照顾你妹妹,你倒好,人都交男朋友一年了你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你。”

安宜外公听到陈董骂自己外孙,瞪他一眼:“你是糖糖的爸爸,你又干什么去了,不要什么责任都往孩子身上推,小韧疼妹妹,那是小韧的事,不是你推卸责任的理由,小韧说,你妹妹是怎么回事。”

安宜咬着唇,求饶的看着她哥,不想让她哥说聂彦不好。

陈韧揉了揉她的头,用眼神安慰她没事。

“外公还记得糖糖高中时到这边念过一段时间书吧。”

安宜外公点头:“记得。”

安宜中考成绩不是特别理想,她外公就一直觉得是安宜她爸没文化,不会教孩子,觉得安宜在那种坏境下不能受到良好的艺术熏陶,要把安宜接到身边亲自教,陈董奋死抵抗,最后还是没抵挡住岳父的固执,含泪把女儿送到了岳父家里。

安宜转学到这边才一个月就生病了,陈董正好趁此机会又把女儿要了回去,这也引起了陈董和安宜外公爷俩的激烈争吵。

“我查过了,糖糖在这边上学的那一个月,刚好和聂彦一个班,所以聂彦刚开始出手帮糖糖,可能也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至于后面有感情,咱们糖糖这么漂亮可爱,他当然喜欢。”

陈韧三言两语把安宜外公误以为的包养关系说成了同学情,安宜外公抿了口茶,点头道:“人品还行,不是那种浮躁的孩子。”

安宜感激的看了陈韧一眼,聂彦才不是看在同学情的份上呢,他压根就没认出自己,哥哥这么说,显然是在替自己解围。

“那糖糖呢?”安宜妈妈插嘴道:“聂彦觉得糖糖可怜,在娱乐圈里会被人欺负,糖糖为什么不告诉聂彦你是我们陈家的小公主呢。”

陈家的掌上明珠,哪个人敢欺负。

安宜脸色通红,安宜妈妈看穿一切,搂着她说:“没事的,你要谈恋爱,家里人都很支持你,但是感情这种事需要相互坦白,不能欺骗对方的。”

安宜急道:“我没想过骗他,我就是怕他不理我,妈妈,你不知道,上高一的时候就很多女生喜欢他,他都不搭理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家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家糖糖喜欢聂彦。

安宜妈妈拍着她的背说:“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个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改天呢,就让他到家里吃顿饭,好好聊聊,如果还行的话,咱们再约他父母一起吃个饭。”

安宜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聂彦会那么快进入家族群。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我希望感情的事家里面人不要插手,让我自己来安排,你们现在就找聂彦把他拉到家族群里,这样让我很尴尬。”

她捏着手机,垂头丧气的往卧室去,她不想和家里解释的那么详细,她就是单纯的喜欢聂彦,想接近他,她不想每一件事都要跟家里人汇报。

安宜生气了,一家子都很紧张。

安宜妈妈说:“怎么办,咱们是不是不该不跟糖糖商量就私自把聂彦弄进咱们家族群。”

安宜舅妈站起身,趴在门旁喊安宜:“糖糖,出来说吧,别一个人闷在屋里。”

安宜气闷的说:“舅妈你们聊吧,我自己待会。”

安宜妈妈给陈韧使了个眼色:“你去和糖糖说说,你对这事知道的最清楚,有些事情,糖糖不好意思和我们说,却愿意和你说。”同辈之间交流代沟更少些。

陈韧嗯了一声,走到房门前敲了敲:“糖糖,我可以进去吗?”

安宜听到哥哥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去给他开门。

“哥。”

陈韧拍了拍她后背:“别生气了。”

安宜抿了抿唇,叹气道:“我不是要生气,实在是这件事太尴尬了,我知道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是为了我好,可也不能这样,我昨天就和妈妈说了,让她先不要和别人说,回头我自己会说的,妈妈都答应我了,说不会和别人说的,结果呢,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全知道了。”

陈韧说:“妈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直拿不准主意,要和外公外婆她们商量。”

“是,我知道要商量,那聂彦呢,怎么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去找聂彦,我瞒了他那么久,家里人直接戳穿了我。”

安宜现在就在纠结,她要怎么跟聂彦解释,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聂彦了。

陈韧实在看不下去了,聂彦那个黑心眼的,把自己妹妹骗的团团转。

“糖糖,你真以为聂彦不知道你身份吗?”

安宜愣了一下。

陈韧摁着空调遥控器把屋里的温度调高了两度,直视着安宜:“聂家在金融业风生水起,为了我们陈家的一个项目忙的脚不沾地,如果不是知道你是陈家的女儿,这种投资他只需要派手底下人就行,他到B市参加我办的宴会,虽未明说和你的关系,但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怎......怎么会?”安宜认真的说:“不可能,我藏的很好的,他要是知道了,怎么没跟我提过。”

“傻丫头,身份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查的,你从小到大的档案往那一摆,你的父母是谁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想藏就能藏的住吗?何况就算他不看你的档案,你自己想想你给聂彦家里买的那些挂画古董,几十万上百万一件的小玩意,还有那些现代艺术品,你以为随便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会有你这么高雅的兴趣,你以为聂彦他一点消费观念都没有吗?”

安宜从小是娇养着长大的,花钱不太有概念,也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只知道欣赏与艺术,她小时候的玩具都是元明朝代的古董,聂彦花大价钱从旁人那里弄过来的字画,她说是破烂,就是真瞧不上眼。

安宜瞪大眼睛:“这么说聂彦早就知道了我是骗他的,他知道了他也没说出来,故意逗我呢。”安宜总算反应过来了。

陈韧挑眉:“不然呢,真以为聂彦被你耍的团团转?”

安宜沉默了,聂彦要去B市投资陈家的电池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聂彦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就投资陈家,还费了那么大的功夫。

后来董腾打电话过来说被聂彦揍了她才打消疑问,如果聂彦知道自己是陈家人,那肯定知道董腾调戏自己只是做戏,那就没必要打董腾了啊,还打的那么厉害,鼻青脸肿的,董腾是她表哥安茗的发小,安宜每次到外公家,董腾过来找表哥的时候都会带她一起玩。

安宜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陷,不过现在想想,自己这个拙劣的谎言,确实很容易揭穿。

她红着脸,气呼呼的说:“是呀,他怎么会被我耍的团团转,他这是把我耍的团团转,亏我在他家里还小心翼翼的哄他,伺候他,洗衣做饭,合着他是看破不说破,将计就计,故意看我笑话呢。”

安宜愤愤的捏拳,她真是气死了,聂彦太坏了,趴在床上砸枕头。

被揭穿的尴尬,被聂彦骗了的羞愤全都涌上心头,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一年在聂彦身边装可怜就害羞的无地自容。

她想起第一次见聂彦,那时候外公帮她转学,突然间到了一个新环境,她的兴致并不怎么高,跟在当时班主任的身后,心不在焉的听老师向班里的同学介绍自己,底下全都是议论她的,本来新转来的同学就容易受到关注,她又比他们小两岁,更有话题聊了。

班主任目光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寻找靠谱的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聂彦身上,然后笑着跟安宜说让她以后跟聂彦一起坐,安宜本来觉得无所谓,跟谁坐都一样,又觉得有点好笑,她虽然比他们小两岁,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因为长相原因,从小所有人对她说话都是细声慢语,唯恐把她吓着了。

安宜顺着班主任指的方向看过去,游离的眸光一亮,她见过不少长相帅气的男生,她哥哥表哥念书时都是不停被女孩子表白的,可她第一眼见到聂彦,就觉得他长的好看,一身蓝色校服,腰背挺直,端正的坐在座位上,皮肤光洁,棱角分明,朗目疏眉。

安宜突然发现,新学校挺好的。

班主任说让聂彦照顾她,聂彦果然很照顾她,她不认识路,和这里的人不熟,聂彦走哪都会带着她,她发现聂彦真是一个好人,他不似一般青春期男生的聒噪,身上带着股沉稳的气息,让她很依赖。

早自习安宜会听他朗声读诗,读到‘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时有一种激烈的仪式感,他的毛笔字写的好,安宜那时求着她给自己写了两幅字,写的就是《沁园春》,笔扫千军,入木三分,现在还夹在她书架上的书里。

情窦初开的青春期,颜值高的人很容易成为焦点,何况聂彦不仅长相好,他成绩好,出身好,班里面暗恋他的女生一大堆。

高一班级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和值日,尤其是搬水这个体力活,很多女生都不愿意做,聂彦绅士风度,一般女生过来找他帮忙,他都不会拒绝,一桶水而已,虽然搬着有些吃力,但也不至于就到了搬不动,要找别人帮忙的地步,还都找聂彦帮忙,分明就是借机接近聂彦,聂彦人好,班里面大部分都是女生,基本上每天水都是聂彦搬的。

安宜存了点小心思,一到大课间送水过来的时候,就会拉着聂彦往小卖部去。

同学有不会的题目问他,他也会耐心讲解,班里面的女生都喜欢找他,只除了一个人,季雯沁,她和聂彦隔了好几米远,空气都会凝结着尴尬。

安宜听班里女生私下八卦,说季雯沁和聂彦以前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吃饭,季雯沁家里也挺有钱的,和聂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季雯沁长相漂亮,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像男孩子一样,和男生相处也更像哥们,别人问她喜不喜欢聂彦时,她也说自己和聂彦就像哥们一样,哪有人对哥们下手的。

中考之后,班级聚会,季雯沁喝多了,向聂彦表白,她觉得聂彦多少也会对自己有点意思,没想到被聂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少女心粉碎了一滴。

被拒绝之后,季雯沁想粉饰太平,当事情没发生过,继续做朋友,聂彦却很绝情,连朋友都不愿意做了、

据说是聂彦觉得人这辈子可以遇到很多朋友,大多数人都是不缺一两个朋友的,若是季雯沁对他没意思还好,既然有意思,那就断的彻底,不要有任何交流,免得还让对方心存念想,浪费对方时间。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刚开始季雯沁还试图找聂彦,她觉得聂彦肯定喜欢自己,不然为什么要和自己一起出去吃饭,她都忘了刚开始是她拉着班里的几个男生缠着聂彦一起出去的了。

人都有爱幻想的毛病,尤其是长相好,家世好的女孩子,天生就比别人有优越感,季雯沁觉得聂彦可能是因为觉得年纪小,怕被老师家长知道才不敢和她谈恋爱的,想和聂彦做个约定,暂时两个人都不谈恋爱,高考之后再续前缘,结果每次到了聂彦身边还没来的急说话,聂彦都当做看不见一样直接走过去,像个陌生人。

聂彦就是这么理智,不愿意跟任何人有超过朋友的感情牵扯,一旦发现,他就亲手把源头掐断。

私下里好多人都说他这是可远观不可亵玩。

喜欢他的私底下暗恋都可以,他不知道,还能对你和颜悦色,让他知道了,基本也不用幻想什么从朋友做起了,他不给任何一个对他有企图心的人机会。

季雯沁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安宜在聂彦面前安分守己这么久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普通的金丝雀养一养,以后没兴趣了,就结束关系,陈家的大小姐却是不能随意打发的,安宜自己想的也很清楚,聂彦如果不喜欢她,暴露身份之后,她的下场肯定和季雯沁一样,连多看他两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现在聂彦知道她的身份了,还愿意进她的家族群,这意思是不是聂彦愿意和她继续保持感情牵扯呢。

陈韧已经出去了,安宜一个人趴在床上纠结,腰间裹了一个小毯子,翻开家族群看聂彦的备注,糖糖男朋友。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糖糖在里面待多久了?”

是聂彦的声音,安宜爬起来,竖着耳朵听外面说话。

她听到她哥含着怒气说:“你还知道过来,骗了糖糖这么久,还好意思要求外公拉你进我们家族群,糖糖从看到你进群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了,委屈说她给你洗衣服做饭,你就在一边看她笑话,你自己进去看看吧,都气哭了,今天要是不把我妹妹哄好,你就留在这里做保姆吧。”

安宜听出来她哥这是帮她推脱责任,弱化她先骗聂彦的事,放大聂彦耍她的事。

她赶紧配合着他哥的话趴下,把脸埋在枕头上,吸了吸鼻子,挤出了几滴眼泪。

啪嗒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

安宜握着枕头的手有些紧张。

聂彦把门关上,看着床上趴着的安宜,肩膀一抖一抖的,聂彦抿着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走到床前坐下,淡定的看了会安宜。

安宜一直趴着不动。

聂彦伸手搂住安宜的腰,被安宜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