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上车离开,至于罗丘基地之后会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就像她刚才所说,她留了这一城人的性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来进犯朝临基地的军队全军覆没,而罗丘基地里的这些人谁该死谁不该死,她也不能去开个法庭一一审判过去。要她忍气吞声揭过此事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好不分青红皂白把全城人统统杀光,所以用了折中的手段。

那种安眠气体是朝临基地研究所研制出来,无色无味和空气无异,只要闻到少许就会陷入昏睡。人可以不吃饭不喝水,却随时随地都要呼吸,气体比起在水源或是食物中投毒的效果要好得多。浓缩气体投放在罗丘基地全城各处,释放出来之后,顷刻间就能放倒全城的人,只除了少数待在密闭性较好的空间内,闻不到外界空气的人能够幸免。

为了制造出震慑人心的骇人效果,她又让研究所在安眠气体中添加了轻微的毒性,使得昏睡者看过去像是患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一般,这样才能让罗丘基地在恐惧下乖乖交出巨额赔款。朝临基地的军队损失不小,经不起再一次发动战争,她只能这样剑走偏锋,不费一兵一卒地讨回罗丘基地欠他们的债。

罗丘基地不愧是华夏数一数二的大基地,几乎掏光了他们整个基地运回来的这批赔款物资,光是粮食就已经占满了十二个新建起来的粮仓,还剩余了不少实在装不下。其他燃料、器械、建材之类的数量之巨大,远远超过朝临基地里的储量。

还有就是那些军事武器,足够武装起比他们现在规模大三倍的军队,军营、训练场地、军资仓库、军用道路都可以大规模扩建,同时抓紧扩大军队规模。不到一千人的军队,无论再怎么精锐,对于一个正在急速发展中的基地来说还是太少了。

罗丘基地那里,被放倒的全城居民们果然很快就苏醒过来,得知了基地战败赔款的事情。尽管交出的赔款全是基地的物资,没有动居民的私有财产,但那点私有财产跟基地的储量比起来微不足道。基地长死了,而且基地本身现在什么物资都没有,无法给工作者和异能小队们发放工资报酬,很快就乱成一团,完全运转不下去。

居民们纷纷迁移出罗丘基地,投奔往附近其他的幸存者基地,这个仅次于鼎盛时期上京基地的华夏第二大基地,就这么犹如一盘散沙般,说溃散就溃散了。

朝临基地和罗丘基地算是距离比较近的,也有一些罗丘基地的居民迁移到朝临基地来,夏然犹豫一下,还是照单全收了。罗丘基地的管理只算一般,这些居民对罗丘基地没有多少归属感,基地和基地之间的关系是友好还是敌对,他们是根本就不在乎的,只知道哪个基地能够让他们更好地生存就去哪个基地。

随着朝临基地的规模扩张,在周围地区的名气越来越大,发展快风评好,被吸引来的入驻者日渐增多,还吸纳了不少小据点,整个整个地迁移入基地。

这些据点就是比基地小得多的幸存者聚集处,一般只有几十几百人的样子,因为人数太少,物资有限,在末世里也就是勉勉强强求个生存。现在随着众多基地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据点都并入了基地,以求得更好的生存环境。

朝临基地一开始的时候,往往要好几天才会迎来一批入驻者,但现在一天内可能就会迎来好几批数百人。原本负责面试的萧祈道,现在已经不可能有那个时间精力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而且他的异能用处太大,在基地还有别的工作,也不能来一批人就跑一趟城门。

夏然跟众人商量过之后,斟酌再三,还是撤掉了面试这一环节。她想要继续扩大基地规模,建成真正繁荣盛大的基地,就必须把眼光放到更为宏观的层面上,而不是怕放进恶人就限制入驻者的人数。

一个真正完整的社会是复杂多彩的,里面不可能只有好人而没有坏人,她也不指望建立起一个纯白的理想化乌托邦。如果放进来的入驻者为非作歹,基地也必须锻炼出应对这些人的能力,否则以后遇到更强大的外敌时,必然经不起考验。

时至十二月,华夏大地进入真正的冬季。在富足和平的年代冬天不算什么,然而在缺衣少食的末世里,每一个冬天对人类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关卡。好在朝临基地准备得早,储存了足够的取暖燃料、衣物和药品,而且朝临湖所在的位置在华夏算是偏南方的,冬天气温再冷也一般不会超过零下十度,并不算太要命。

一夜凛冽寒风突如其来,温度骤降,朝临湖上便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起鹅毛大雪。湖泊本身不封冻,在湖心岛上望出去,天地间一片白影迷离苍茫无际,雪片无声无息融于湖水,在湖面上泛起细细密密的微小波纹。湖对岸的远山在皑皑大雪覆盖之下,浅白深黑,素山黛水,犹如水墨泼洒而成。

夏然裹了一身的淡青色呢子大衣,坐在酒店最顶层总统套房的露天花园里,和赵景行一起俯瞰下面湖上的雪景。末世里到处最常见到的就是地狱一般惨烈的景象,令人难得去留意这样壮丽的自然风光,大雪掩去了大地上一切的伤痕累累满目疮痍,只见一片圣洁的纯白。

人有时候很矛盾。吃不饱肚子保不住性命的时候,谁也没有那个闲心去风花雪月。但是如果长期生活在残酷的现实中,没有一点点苦中作乐作为调剂的话,又觉得这么活着更加难以忍受。

上一个冬天夏然还在菱江基地那边,忙着对付罪恶之都,哪有心思去这么浪漫文艺地看雪。她在末世之前还是个很文艺的美术生,走到哪儿看见漂亮的风景就手痒想停下来写生,现在想起来,已经遥远得像是好几辈子之前的事情了。

“我想画画。”她突然任性地来了兴致。算算都已经四年多没碰过画笔了……哦,上次给江红花画的那些把她坑惨了的“人类繁衍技术指导图”除外,打死她也不会再去画那玩意儿。

当初她没有往空间里面收画具之类,还是赵景行从他的空间里找出一套水彩画笔画纸画板给了她,末世里还收藏携带着这些玩意儿,除了他和墨子卿那个怪人以外估计也没谁了。

“给你可以,但你不能只画雪景。”赵景行要求道,“你还从来没给我画过画,把我也画进去,画完了送我。”

赵景行是丧尸,其实是感觉不到寒冷的,但这种天气他要是还只穿薄薄一件衬衫的话,别人看着冻得慌,所以他也应季地穿了一身暗蓝色大衣。懒洋洋地半躺在露天花园边缘的一张雕花艺术椅上面,衬着背后空阔苍茫的一天大雪,满园水晶琉璃乱琼碎玉,皎洁雪色映在他那张神祇般风华无双的面容上,折射出摄人心魂的淡淡光芒。

“好,就这个角度挺不错的,坐那里别动。”

夏然太久没有动过笔,有些拿不准构图,在水彩纸上先用铅笔勾了一个淡淡的打底轮廓。赵景行像是想起了什么,过来看看她的草稿,不由分说地在他的轮廓旁边擦出了一部分空白。

“干什么?不是要我给你画画吗?”

“就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太孤单。”赵景行接过铅笔来,在画面上他的旁边再勾出了一个女子的人形轮廓,“等会儿你画的时候这里先留白,你的画像由我来画。”

“你还会画画?”

赵景行微微一笑:“活了两千多年,闲极无聊的时候学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不会毁你的画就是了。”

画画这种事情三日不练就手生,夏然拿了好几张草稿练手,才慢慢找到感觉。也亏得赵景行不怕冷,在这大雪天里坐着给她当了两个多小时的模特,好不容易才把这张大雪美男图画完。

赵景行过来一看,表示十分满意,夏然的美术功底还是在的,而且他的气质长相已经好到了可以拯救画技的地步,只要依样照葫芦地去画,怎么也不至于画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