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国家酒店,庭院式套房。

洁白的栀子花芬芳馥郁,整个庭院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就在这一片醉人的花香中,本该在室内休息的埃德加却悠闲地坐在手工编织的竹条椅上,手中握着些面包屑,有一搭没一搭地撒向在他面前不远处啄食的小鸟们。

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并不怕生。它们对这个投喂自己的棕发男人很有好感,有些甚至扑闪着翅膀蹦蹦跳跳地来到埃德加的脚下,抬起乌黑的眼睛,好奇看着他。

这个男子容貌俊俏,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的血腥气息,骗的过人类的眼睛,却骗不过小鸟对危险的感知。它们本该离这个危险的人很远,但是他的动作十分友好,脸上的笑容也十分温和,让这些本来还远远地站在一旁啄食面包屑的鸟儿们渐渐放下了防备,有一只还跳到了他的手上,直接去啄他手中的面包。

鸟儿的动作就像一个天真的少女——即使被告诫了男子的危险,却依旧为他表面上的温柔所蛊惑,渐渐放下新房,投入了他的身边。

这般毫无设防的天真模样让男子淡色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他不由得伸出手指,轻柔地抚了抚鸟儿背上的绒毛。鸟儿背部的绒毛细腻而柔软,用手摸上去,像是在抚摸美丽少女的长发。

许是他的动作取悦了这只小鸟。它抖了抖身体,抬起头友好地啄了一下男人的手指,然后继续低头啄着面包。

“……”

像一个……少女么。

这个理由忽然间划过了他的脑海,棕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晦暗的颜色。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注视着庭院不远处的方向。

啄食面包的鸟儿自然感到了男人气息的变化。它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要飞走,但是还是留了下来。

下一个瞬间,一个暗紫色的法阵陡然在那些鸟儿啄食面包屑的地方蔓延开来,像是冥府之主张开了黑色的眼睛。那只眼睛注视的范围,皆是冥府的领土,而只消与之对视,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入通往地狱的漩涡。

鸟儿们惊叫着飞走。

暗紫色的颜色像是从法阵上渗出的墨,在风中构建成形,凝结出一个红裙女子的模样。她的眼神迷离而魅惑,一身红衣暗得像是凝固的血,不是伊斯卡,又怎能是其他人!

只是,她的脖子上,却有一道明显的伤痕。然而,即使是在命门的伤口,却也并不能伤害她的生命,因为想要杀死血族,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用银器贯穿他们的心脏。

第二种,是将他们绑在火刑架上,烧成灰烬。

埃德加挑了挑眉毛——他知道黛拉的能力,她断没有能在伊斯卡的命门捅上一剑的能力。因此,出手的大概是韦慎之。

但是韦慎之虽然修行了法术,却因为缺少经验,也不太可能重伤伊斯卡。到底是谁……

一面这么想着,他一面看着神色狼狈的伊斯卡,心里生气一种报复的快感。她是维多利亚的仇人,是将维多利亚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送上火刑架的罪人。她的痛苦就是他所汲取的养分……只要能让他们永远在炼狱中挣扎,那么他在所不惜!!

埃德加唇角的笑意更大了,只是瞳孔的颜色也变得幽深而灰暗,即使是天光也无法在他的瞳仁上打下倒影。男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栗着,似乎随时都会捏死手中柔弱的小鸟。

“弗兰德斯阁下。”伊斯卡丝毫不顾自己形容狼狈。她讽笑地看着他,向他鞠了一躬,却并未直接切入主题,“您的魅力果然不减当年,居然连这么怕生的小鸟,都愿意在你的手上停留。”

“您愿意屈尊降贵,以这副未经修饰的形貌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用那些世俗的衣饰和脂粉对您优雅的容貌做任何修饰,在下诚惶诚恐。”

到底是在美国摸爬滚打了多年,埃德加的讽刺功底也是一流。见伊斯卡咬了咬牙,他哼笑了一声,道:“就是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一向注重仪表的您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然而伊斯卡却忽然笑了起来。只是唇角的弧度微微放缓了,却有一种妩媚无端的魅力。空气中霎时间弥漫着妖娆的香味,伊斯卡抬起眼睛看着他,轻轻点破了他的话:

“弗兰德斯,你想要把握我们对话的主动权。这很不像你。”

她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施施然向前走了几步。埃德加感到自己手中的小东西在打颤。

“是因为这只小鸟,让你想到了维多利亚阁下的话……哦,不,她虽然已经死去多年,但依旧是巴托里女伯爵呢。”

埃德加刚刚启口,伊斯卡的身影忽然瞬移了过来!她俯身前倾,一只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埃德加的唇上,魅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女人承受着男人永远也不会理解的痛苦,而巴托里爵位的归属,不应该是男人。”

“大总管也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