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瑞雪初融,草长莺飞,万物都从安眠中渐渐苏醒,半合着眼打量这一处自然风光,别是一番风月无限。

烟花三月下绥州。

“妈妈,你看你看,水里有鱼。”

碧波荡漾的水面上,飘着一叶小舟,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穿了一身青色小褂蹲在船沿,藕节般的小手伸到江里,水波荡过他的手脖子,像一双手温柔的抚摸。

低这样柔和美好的场景被一声训斥打破,说是训斥,又有道不清的温柔:“告诉你多少次,离江河远一些,如果不小心出了意外怎么办,我会担心的。”

小人儿抓着她绿色的裙摆,留下一圈水渍,糯声道:“妈妈你别生气,可乐记得啦。”

她看他脸上和那人一般无二讨好的笑意,心就像陷下去,一阵发软。

“小姐,绥州到了。”

船行半日,人也坐的晕乎。

她睁开眼,揉揉发痛的额角,抱起软塌上可乐软软小小的身子,跨上岸那一刻,有人叫她,又伸手来接她怀中的孩子,她笑着道不用,在一帮人的簇拥下离开码头。

路上,她把可乐的头放在左肩,问右边的大掌柜:“什么时候开始。”

“明日午时三刻。”

她点头,别院离码头不远,她走的很快步子很稳,一群男人都紧紧跟着,神色稍显狼狈,倒是一路跟过来的一个丫鬟步履轻盈,还四处乱瞧显得很有兴致,怀中孩子倒是睡的安稳,一路颠簸都未曾醒来。只是把他放到床上那一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她又反复唱了几遍小曲才把哄睡着。

这是可乐小时候养成的毛病,她那时候总是很忙,手底下大小铺子无数,很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却不愿待薄了孩子,于是等晚上可乐入睡才出门议事,可乐半夜醒来,总是不见母亲的身影。

这才有丫鬟进来替焚香更衣,替她套上八宝琉璃荷叶裙,额上的坠子是一颗翠玉并数颗打磨精良的宝石,据说在月光下会折射出蔚蓝的光芒,等打理妥帖,竟迟了半个时辰才到议事厅,等她进门,人满满端正的等着。

她吩咐丫头看茶。

高位上的女子清丽端庄,有人偷偷的打量。心里想,这就是他们的主子啊,长得也忒普通了些,可光就那一身漫不经心的气势,随便瞟过哪个角落都觉得她在看你。

“辛苦大家了。”

丫鬟端上清茶,她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明日江汜楼拍卖的黄花瘦,咱们海记势在必得。”

大掌柜李叔笑道:“小姐都亲自来了,必定能拿下,老奴已安插了我们的人进内部,又有数十人竞拍,小姐放宽心。”

一番宽慰激励,又把铺子上的事处理了个大概,回到房里已经是傍晚,叫做可乐的孩子正坐在桌旁喝一小碗银耳汤,她走过去坐下,忍不住逗弄,伸手捏他鼓鼓的脸颊。

然后冲着一处喊道:“柳絮,去吩咐厨房,做几个小菜,你也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笑着答应了一声,就悄悄推开门出去。

她摘下琳琅的发饰,又脱了外袍,才重新坐到可乐身边。看他一口一口啄银耳汤,脸颊一侧酒窝里盈满了笑意。

饭后,她给可乐换了衣服,一身青衣小褂,她也换了一身月白的裙子,又带了贴身侍女柳絮,悄悄的出了门。柳絮白日里就对街市间不同的风土所吸引,当时赶着回府没顾得了细看,只觉得什么都有趣,缭花了眼。

绥州多水,气候温和,三月雪山上的雪化了流入江河,夜了倒有几丝冷寂。

她牵着可乐,柳絮跟在他们身后,做好丫鬟的本职,为他们挡去冲撞的人群,可惜一双眼睛却出卖了她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