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人都知晓,浮华宫里有个公子,长得清秀绝伦,一副好嗓子,唱起小曲来有如黄鹂仙乐。却很少有人见他露面,皇上封他一个乐司仪,却道只是个闲官。

浮华宫落在后宫西面,与御花园只一院之隔。

清江站在浮华宫外,一树繁花碎碎飘落,打在她头上,打在她拖地逶迤的宫装后摆,她在宫墙外听了一会小曲,直到曲音散尽,她才优雅的笑着踏进宫苑。

浮华宫是太子旧殿,嘉庆帝还是二皇子时便住在此处。皇恩浩荡,不知这人,可否有福消受。

院子里有一处花架,花架下石桌旁坐了个红衣公子,门口太监打算通传,她一抬手,阻止了太监的惊呼。

清江把所有人都留在苑门口,径自慢慢走到花架下,那人背对她,手中捏了玉杯,杯口澄澈溢出的液体和他的衣服一样,红的招摇。

果真好享受。

那人没回头,怒道:“我说过别再打扰我,囚我在你晋国皇宫还不够么!”

清江矜持平稳交叠在小腹的手一抖,怎么够。她笑着撸了撸额头的串珠。

“他多好,竟让你住进了他的旧居,燕书,你倒是活得安稳。”

被她叫做燕书的男人一惊,手中玉杯从石桌跌落,“啪嗒”一声碎成几片,他盯着摔碎的玉杯,却没有回头。

清江盯着地面冷笑了一声,吐蕃的葡萄酒楼兰的夜光玉杯,暴殄天物,真是俗人。也不绕过去,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带了丝说不清的意味。

燕书站起身,背影宽阔满是沧桑。

“柳清江,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们柳家人,凭什么!”

清江眼里的恨意变成冰凌,看着激动的燕书,冷声道:“你能恨我们,怨我们,毁我们,我,又为什么,连恨你都不能,凭什么,喔,可能是凭着他护着你?他可以背弃一切,燕书,我却不能,有时候梦回辗转你会不会看见我祖母的眼睛,她盯着你,像我现在这样。”

“你住口!”

燕书面色一白,险些失了本心。他打量了一下清江,见她面色红润,身形虽比五年前愈发清瘦,却带着一股子坚毅的味道,他叹了一口气。

“坐吧。”

清江从他背后绕过去坐下,嘴里却依旧不饶人。

“你拿出一副主人家的派头,燕书公子,你这是挤兑我呢。”

燕书也坐下来,冷笑道:“五年不见,你这张嘴可越发了得。”

清江盯着脚下的玉杯碎片,说了一句承让。

“你来,不会就是想看看我过的有多落魄吧。”燕书说。

清江抬头,直接看进他眼里,燕书愣了一下,匆匆撇开头。只听见清江冷冷的嗓音传来,让他止不住苦笑。

“连宫外都有传闻,浮华宫里住了个美人,清秀绝伦,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掳获了陛下的心,五年都不立皇后,他们竟不知这美人是个男人。燕书公子真是好手段,见他对你念念不忘如此护你。”

燕书见清江说的激动,那张殷红小嘴里吐出的却是让人难堪的字眼,他没有话出声反驳,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江一怒,冷声道:“你说话,怎么,心虚,你不敢回答我,燕书,你的锋利呢,你的铁齿呢,你敢不敢回答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