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摆摆手没有说话,于是我便知道,他是真的伤的十分严重,这会儿连搪塞安慰我的话都已说不出口。

他在原地缓了一会,才睁开眼睛对我说道:“我的怀里有三个药瓶,你先掏出来。”

这时没有世俗的牵绊,生死一念间,我什么都没有多想,也容不得我多想便直接伸手从他上衣襟探进去,不消几时便摸出三个颜色大小差不多的黑色瓷瓶。我所见过的药瓶不管是别人使的还是市面上出售的,大多都是光洁的白色,然后塞着红色的塞子,这样在视觉上才能给人一个感觉。这是治病良药,但是此时手上握着三个黑色的药瓶,我一时之间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我的犹豫马上被宋远打破,他捂着胸口说:“你右手拿的那两个中间有一个是金疮药,你先替我敷在伤口上,不,不是这一个,对,就是这一个。”

我虽不解宋远是怎么在这三个差别不大的瓶子中一眼分辨不同的,但此时急迫,也容不得我想其他。

我依宋远所言,先把其余两个药瓶好生放在树叶堆上,生怕有一点意外或是失手打碎,做完这一切以后才颤颤巍巍的打开了手中和瓶身一个颜色的塞子。

瓶中倒出来的是红褐色的粉末,一打开瓶塞便有粉末飞出钻到我鼻子当中,很浓郁的药草味道,像极了我以前用过的狗皮膏药。我以前是很讨厌这个味道的,这时闻到,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但是安心过后的问题又来了。

我从未有给人上药的经历,而且……我看着宋远手上狰狞的伤口,心中呐喊着逃避,一阵一阵的心悸。

宋远看到我的犹豫,于是一狠心,挣扎着握住我的手,拿另一只手举着往伤口凑去。他这一动,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便已被激起怎么也停不下的咳嗽。

我依旧举着手,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半晌过后。我冷笑一声。苦笑着鄙视自己,你在犹豫什么怕什么,不就是血吗,不就是伤口吗,这个人前一刻是为了你才伤成这样的。你现在装什么弱小白莲花。

我狠狠闭眼然后睁开,轻声道:“你伤的这么重,逞什么能,好好靠着,你说,我来。”

宋远止住咳嗽,我不知他是不是在看我。我聚精会神把目光投在他手上,生怕有一丝遗漏,却仍是觉得有一束目光投射在我头顶。

半晌后,我抬头擦擦额角的汗珠。抬头笑道:“好了,接下来做什么?”

宋远颔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另一个瓷瓶,声音微微有些虚弱:“那是方圆的酒膏,你在我胸骨上涂满,最末那一点喂我吃下。”

我知道现在他一定是极难受的,于是没有犹豫,直接照他所得做,只是最后拿了酒膏在手上,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刚刚的说法是让我把他的衣服脱了,然后在他的胸上抹。是这样的没错吧?

“我……此时不方便动手,只有麻烦你了,我知道你是个清白的姑娘家,做起这些事来有毁你的清誉。你本是受了我的连累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宋远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荡,我手中握着那一瓶酒膏,眼眶隐隐有些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