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走后,王家众人皆是着急。

“这……”王缪皱眉,“这可如何是好?陛下想接徽妍入宫,徽妍这便推拒了?”

“二姊在习礼,本也不该去。”王萦道。

“你晓什么?”王缪瞪她一眼,“那是陛下!”

“徽妍有徽妍的道理,让她去吧。”戚氏道。

王缪却愈发坐不住,对戚氏道,“她这般与陛下僵持着总不是办法,我去与她说!”说罢,径自往后堂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正议论间,忽然,家人匆匆来报,说舞阴大长公主和昌虑长公主驾到。

戚氏等人皆诧异。

舞阴大长公主和昌虑长公主,有时会过来督查徽妍课业,不过总是在晨早,黄昏时节却是从未有过。

戚氏问:“她们二位怎忽然来了?可说了何事?”

家人摇头,道,“未曾。”

众人相视,不敢再耽搁,忙朝宅前去迎。

宅前,车马从人停得满满当当,前呼后拥,两位长公主正下车。戚氏和陈氏等人忙上前行礼,“拜见大长公主!拜见长公主!未知二位长公主驾临,实有失远迎。”

昌虑长公主和气地答礼,舞阴大长公主却面色不豫,看着她们,道,“女君可在?”

她说的女君就是徽妍,众人自然知晓。戚氏忙道,“小女就在后院。”

舞阴大长公主冷笑一声,道:“甚好。”说罢,却径自入内。

众人面面相觑,皆感到此番来者不善,忙跟上去。

王萦平日与昌虑长公主还算说的上话,走到她身旁,小声的问,“长公主,大长公主今日……”

“是为昨日宫中之事。”昌虑长公主的神色亦不轻松,看她一眼,“莫多言。”说罢,她紧走两步,跟到大长公主身后。

王萦有些怔怔,想到昨日之事,又忽而看到大长公主带来的世妇手中捧着学官用的笞条等物,面色微变。她知道舞阴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母,身为徽妍的教习之长,如同宫学的学官,认为弟子犯错,自然可训斥惩罚。

她立在原地,看着大长公主气势汹汹的阵仗,再不耽搁,忙去找管车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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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驰出了建阳里,王萦催促着车夫,让他往未央宫。

车夫诧异:“女君要去作甚?”

“但去便是!”王萦急道。

如今之势,舞阴大长公主发怒,她们全家都拗不过。王萦知道她不是好相与之人,而以徽妍的脾性,皇帝都敢反驳,只怕在大长公主面前亦不顺服,如果是那样……王萦知道笞条打在手上或者身上的滋味,不敢往下想,只担心着徽妍会受过,而唯一能压下此事的,也只有皇帝了。

上次,王恒曾带着宫中的同僚回家来,其中有宫门的将官,说王萦日后若要找王恒,只消让人到北阙的司马门报一声王车郎名讳,自会有人传话。王萦想着,如果能尽快找到王恒,让他给皇帝传话,兴许来得及。

可待得到了宫门前,车夫驻了车,王萦下来,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卫士,却忽而有些胆怯。

那些卫士也看到了她,见她徘徊不去,威严的目光吓人。

正踌躇着该如何去问,忽然,一阵车马之声辚辚而来,声势浩大。王萦看去,只见十几骑宫卫模样的侍从拥着一辆漂亮的马车,皆神气十足,那架势,一看就知晓大约是哪家王侯。王萦唬了一下,不自觉得往边上靠了靠。

眼见着那队人马要过去,忽然,王萦听到有卫士在喝令,他们停了下来。

未几,一个人从马车里探出头,看过来。

王萦看去,愣住。

是六皇子刘珣。

见他看自己,王萦的心提了提,忙上前行礼,“拜见殿下。”

刘珣点头,看着她,“女君到宫门前何事?”

王萦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支吾道,“妾……妾想见陛下……”

刘珣讶然,“见陛下做甚?”

“急事……”

刘珣目光一闪,微微抬眉,“为了王女史?”

王萦不说话。

刘珣看看向不远处守着马车的车夫,淡淡道,“跟在后面,我带你进去。”说罢,坐回车里。

王萦听得如此,心中一松,忙道声谢,走回马车去,让车夫驾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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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直心绪暴躁。

他一会令徐恩备车,要出宫,一会又令收回,在殿中走来走去,踢翻了几只案几。

杜焘从官署回来,本以为有了好消息,见到殿中一片狼藉,有些错愕。待得问了徐恩,一脸无奈。

“女史说得也不错,正在习礼,怎好总往皇宫跑?”他让内侍将殿上收拾好,对皇帝道,“传出去,别人难免闲话,还不如陛下亲自到王府一趟,又不是不曾去过……”

“朕已是让步了!”皇帝打断,瞪他,“你道她真是在乎什么礼法,不就是还想着要朕放了那李绩!”

杜焘啼笑皆非:“便是如此,陛下放了又如何?廷尉都查过了,陛下也知晓那是诬陷!”

“你到底是我舅父还是她舅父!”皇帝忍无可忍。

正僵持间,忽然,一名内侍上殿来,面有犹疑之色,向皇帝禀道,“陛下,殿外有一女子求见,是六皇子带来的,说名叫王萦……”

皇帝和杜焘听了,皆愣住。

“王萦?”皇帝问。

“正是。”内侍道。

皇帝目光一闪,看看杜焘,立刻摆起正色,道:“召来。”

内侍忙应下。

“王萦。”杜焘想了想,兴味十分地问皇帝,“臣好像听过,可就是王女史的妹妹?”

皇帝却不答,四下里看了看,似乎在考虑什么,未几,回到上首,掸掸衣摆坐下,一副端正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