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天,林府的书房四周各摆着一个冰盆,让里面得以不被闷热所侵扰,反而很是清凉。

林府的老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苏州人氏,出身虽系世禄之家,却也是书香之族。年十八时便考中探花,后迁为兰台寺大夫,现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他容貌清新隽永,为人圆滑却不失清廉,很得当今圣上的信任。

前些时日,林府的老夫人去世,林如海伤心欲绝之下,形销骨立,哀痛万分之下竟在丧礼之后病了好些时候。再等他醒了之后,为人变得冷淡了许多,连他最为敬尊亲爱的妻子贾氏都不再亲近了。

索性他连一干妾室都没有召过,倒让贾敏心中松了口气,觉得对方不过是伤心太过了,过些时日慢慢就会好的。

但事实上,贾敏永远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与林如海恩爱相处了。因为林如海在林老夫人去世后,已经哀毁而随着他的母亲去了,如今他躯体里的灵魂已经是另一个了——爱新觉罗·胤禛。

胤禛最是怕热,所以贾敏一名端了一蛊冰糖银耳莲子羹的丫环进书房时,只觉得一阵凉气吹了过来,让在外头流了一身香汗的贾敏禁不住颤了颤身子。

“你怎么进来了?连门都不敲,负责通报的下人去哪了?竟是在偷懒不成?”胤禛皱着眉头把手上的书本搁下,颇为不满的看着贾敏。“也罢,竟然不欢喜伺候我,我也不强留言你们,我府上总少不了下人伺候就是了。”

贾敏被胤禛的冷言冷语给唬了一跳,要知道过去林如海与她是极温存的,即便自己进门几年未产下嫡子嫡女他也没有嫌弃过自己,即便林老夫人塞了好些貌美女子j□j他们二人之间,他也不过偶尔过去坐坐,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在自己的房里歇的,所以贾敏没想到林如海有一天会这么对待自己,就仿佛自己是个陌生人一般,而不是一个需要尊重的妻子。

不过很显然的是,胤禛现在顾不上她了,连着她身后听到胤禛的话后的仆从也顾不上他了,忙进了书房来跪地求饶。

“老爷恕罪啊,原是奴才猪脂蒙了心,方才想着老爷夫人一向鹣鹣情深,之前夫人进书房不让奴才禀报老爷见了也是欢喜的,是以奴才这回才没有禀报,想着这回老爷心思不好,有夫人进来想必也会宽松一下,这才自做了主张,绝非是不騇伺候老爷啊。”

胤禛闻言,神色仍是淡淡的,但看向那个奴才的眼神却冷得仿佛一把刀一般,让原还巧言令色的奴才再也繃不住,冷汗直往外冒。他偷偷看向夫人,毕竟他之前一直没有通报,原也是夫人的意思,因为这样不显得生份,所以这一回他也盼着夫人能帮他一回。

在府中,他是伺候老爷的人,这可是很有脸面的差事,若是今日因着这一时之分失了这份差事,他可就没脸见人了。而且夫人见老爷要遣了自己出去,为了不伤和气,夫人也不会留了他的,那时他就越发没了脸面,只能日日受旁人的奚落熬着了。

可惜贾敏也正为了自家老爷难得的冷淡的伤怀呢,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一个下人呢。即便是投靠了她的下人,此时此刻她也不敢为他而触了老爷的眉头,省得那后院的那些狐媚子们趁机钻了空子,投了老爷的好。

虽然老夫人才去了没几天,老爷尚在热孝之中,想来也不会做下逆了人伦道德之事的理儿,可难保那些狐媚子不会为了上位,而施了那些腌臜的手段。

贾敏向来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来猜度那些与自己抢丈夫的女人,即使那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姨娘之流,即使林如海碰那些女人不过是为了子嗣计也一样。如今她一边在自怨自怜胤禛对她的冷落,一边又担心那些侍妾姨娘听了今日在书房的风声,趁机给自己添堵,一时间真是思绪万千,纷乱如麻。

接着,就听到胤禛冷淡的声线响起:“还不快给我退下,你今日便到林管家那边说说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接着,便听林管家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