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因着自身幼年的经历,格外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可以吃苦耐劳,习惯于简朴的生活,万万不要沾染上骄奢习气。

四阿哥与其他皇子们一般,在六岁的时候起便冠袍褂靴,似模似样地跟班当差,就读于上书房。上书房中有着“师傅”以及一位“总师傅”——通常是身份尊贵的当朝大臣。

四阿哥胤禛清清楚楚地记得,从他六岁入上书房以来,每年除了元旦、耽误、、端午、中秋、皇阿玛的生日以及自己的生日,可免除去上书房,其余时候风雨无阻,就算是除夕这天,也不过是提早些散学。

人却还是要到的。

皇子读书无年龄限制。四阿哥虽然开府婚娶,仍然得入上书房“读书不辍”。

当然,随着康熙有意历练几个日益长成的儿子们,四阿哥的读书时间和负担比那些幼弟们轻松多了。虽是寒暑无间,但也只是点个卯、应个景罢了。

然而除夕这一天,四阿哥反而不敢放松——皇阿玛对皇子的课业是极看重的,常在政务之余,亲自去监督课考,还反复对师傅们强调:“从来设教之道,严有益而宽多损,将来皇子长成自知之也。”。

四阿哥清楚地记得:康熙三十七年,素来谨慎的八阿哥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既未禀报皇阿玛,也没有告诉师傅,带着当时还年幼的十四阿哥,兄弟两人居然擅自离开书房设法出宫。

事发之后,皇阿玛大发雷霆。将有关人员都狠狠训诫了一番,尤其是八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师傅与谙达都被牵连。皇阿玛最后又让人把他的训诫抄写成了文字通告,专门贴在上书房门口,让众位阿哥们朝夕进出时,都能观看。

八阿哥与十四阿哥当时脸上那狼狈神情,四阿哥到现在还记得。

瞧着屋里的西洋钟滴溜溜地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光,四阿哥骨碌起了床,待得到了上书房门口,外面天色如墨,师傅还没来,屋里灯火通明,众位皇子们照例是要温习昨日所学的内容,只听见房里一片乱哄哄的读书声,有读《孟子》的,有读《大学》的……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复习,以免被师傅抽问昨天学的内容,答不出来而出丑。

四阿哥凝神听了听,大抵是因着要过年,几个年幼皇子分外兴奋,扯着喉咙几乎是在捣蛋,那声浪嘈杂得几乎要将屋顶掀开。

四阿哥一皱眉,脚步一顿。

苏培盛在一旁凝视着四阿哥的侧脸。

四阿哥年纪渐长,时常面无表情,颇有威仪,再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苏培盛虽然是他近前贴身伺候的太监,最是得力的,这几年来也越发畏惧起四阿哥来。

贴身太监都对他如此,更不用提平日里那些本来就和他没什么照面来往的幼弟了。

苏培盛无端端地想到了一个不慎恰当的词:孤家寡人。

这一日辰光过得分外快,除夕夜还没到,街上已经行人稀少——都赶着回家过年了。大街上空空落落,偶有几个行人,也是两手拉杂地提满东西,目不斜视,行色匆匆。

为着配合府里的喜庆气氛,武宁换上了一身新旗装,午膳刚用过,便来到福晋正院里,因着府里四处布置一新,她一路东张西望,到得便有些迟了,待进得门,见不仅宋格格早已经在福晋这里,连李格格都到了。

她赶紧俯身请了安,在李格格身边坐下了,只觉得满屋子香气缭绕,这几位庶福晋都把自己打扮得花团锦簇——武宁本以为自己装饰得已经够张扬了,未曾想到和这几位一比,居然还算是素淡的。

不一会儿,自有人前来禀报福晋,说府里从大门、前厅、内厅、内门、正堂门都开了,一路留了对对宫女太监守候着,四阿哥回府的时间倒是巧的很,正好和宫里送赏赐来的公公碰上了,而今正一起进来,请福晋和各位主子赶快前去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