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订阅比例不够,此为防盗章人们耗尽一生追求的金钱、事业、地位, 他生来就唾手可得, 不费吹灰之力。

即使在同一阶层的人生赢家中,他也能脱颖而出, 踩在陆世同等人的肩膀上, 接受那些人既渴慕又艳羡的注视。

他是那么成功。

世界上, 几乎没有他求而不得的人和物。

安纯是个意外,她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比起其他猎物, 她需要多一点的耐心和守候,但早晚也是他的,对此,他胸有成竹。

人生酸甜苦辣,对他来说, ‘苦’那一味, 太少太少。

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心痛的滋味。

突然有一天, 那个曾经姿态卑微地赖在他身边的女人, 那个被他轻视、厌恶的女人……拒绝了他。

她拿着他的西服外套,可怜兮兮地站在他面前,满脸讨好, 祈求地望着他。

——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说, 放我一条生路。

她的人在发抖, 语气脆弱不堪, 依旧那么卑微。

他忽然觉得茫然,觉得失落,就像正在失去曾以为牢牢攥在掌心的东西。

而当她低下头,眼角流下一滴泪的瞬间,他胸口一阵钻心的疼,愤怒的火焰燃尽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外套掉在地上。

江离不顾她的阻止,按住她乱挥的手,高大的身躯压近,将她抵在门上,狠狠吻住,另一只手往下,不耐烦地撕开她的裙子。

“放、放手……”

“江总,别这么对我……”

“求求你……”

“……算了。”

她终于放弃了。

神经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他记不清怎么脱掉的衣服,又是怎么从门边、地毯上,一路扭打到了床上。

只记得,她目光苍凉,转过头,不再看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说:“算了。”

那样悲哀,那样绝望。

后半生,只怕这画面会纠缠他到死。

他心里很疼。

身体的宣泄丝毫无法带来灵魂的慰藉,最后喘着粗气倒在她身上时,他没有释放欲望后的满足感,只觉得空虚,心里闷闷的疼,像是下着一场永远不会停止的雨。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得只剩他的心跳声。

江离坐起来,习惯性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见里面放的一盒香烟,手已经伸了过去,忽然停在半空。

这是他抽的香烟牌子,不是陆世同的。

心里瞬间舒坦了不少。

江离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上,余光扫过抽屉里的东西,愣了愣。

一把刀,一封信,一张废纸。

纸上用红笔写满了‘脏’字,触目惊心。

信的开头,写着‘李姐’。

字迹难看又稚气,像个中学学生的杰作。

阿嫣是个弃儿,小时候跟着个捡垃圾维持生计的老奶奶生活,老奶奶过世后,就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学历低,没什么文化,字当然写的丑。

他笑了笑,视线移到下一行字,笑容凝住。

信很短,总共也就那么几行字。

李姐,

对不起,活着太累,我不想再这么下去。

他说的对,网上的人也说的对,我这样的人,活该去死,太脏了。

姐,人就是这样,清清白白的来世上走一遭,到最后什么也带不走,徒留一身脏。

我的东西不多,全留给你,你要就拿去,不要捐了。

苏嫣

这是一封遗书。

“你干什么?快烧到手指了。”

身后传来声音,慵懒而妩媚,仿佛饱食后餍足的猫。

江离回过头,双目发红。

阿嫣一怔,抢过他手里的烟,在纸篓边上磕了磕,抬头看见打开的抽屉,心中了然,笑笑说:“以前写的,整理时候忘记扔,那时候真是幼稚。”

江离开口,嗓音嘶哑:“……苏嫣。”

阿嫣见他情绪波动激烈,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你别当真,活着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死?”

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既然他不抽烟了,阿嫣把烟头摁灭丢掉,扭了扭脖子,舒展下双臂,然后扑到他身上,勾住他的颈项:“江总,休息好了吗?快点,趁热打铁,我们再来一发。”

她的眼里住着漫天星辰,亮晶晶的。

想到再努力点,一鼓作气,就能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阿嫣心情激动,双颊粉扑扑的,不知是因为方才的欢爱,或是心头止不住的兴奋。

然而,江离目光暗淡,拉开她的手,哑声说:“苏嫣,别这样。”

阿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别这样。”

他又重复一遍,语气挫败,拉起被子盖住她的身体。

阿嫣急了:“我就要这样!来嘛,你给点面子,就只要再一次——”

江离伸出手,把她按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长发:“那次说的话……我收回,没人觉得你脏,别这么对你自己。”

阿嫣起先觉得他莫名其妙,后来一想不对,他莫不是以为自己受不了霸王硬上弓的刺激,干脆自暴自弃了,才对他大献殷勤?

未免想太多。

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她越来越不耐烦,又开始挣扎:“江总,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扭了一会儿,挣不开他的怀抱,便体贴地建议:“你是不是累了?休息会儿继续也可以——”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徒劳地开口:“我不是有心……”

尾音散去,面对长发散乱、满身青青紫紫的阿嫣,说出口的辩驳如此无力,他抬手遮住隐隐作痛的眼睛,沉默半刻,低声道:“你叫我放过你,他就那么好?”

阿嫣愈加烦躁,这几天拍戏已经很累,满心雀跃以为回家就能泡澡美容,计划中的浪漫夜晚,却被江离彻底破坏了,再加上和他上演一场激烈的霸王硬上弓的活春宫,更是身心疲乏,耐心早耗光了。

她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脾气之坏族内尽知,乃至母亲不顾舅舅的百般阻挠,硬是把她送去西天大和尚座下,念了整整七百年的枯燥经文。

后来,她年纪渐长,待人处事温和许多,却不是因为念佛念多了,改过自新,而是倾心于驻颜修容术,没时间同无关紧要的人计较。

再后来,一人独居禁殿,想发脾气,周围也没人了。

一千年,一万年,终日与最爱的脸容作伴,自然天天快乐,更没什么好抱怨的。

此刻,江离就在挑战她忍耐的极限。

阿嫣决定作一次最后的努力:“江总,我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那都不重要,你怎么就不开窍呢?春宵苦短,别浪费时间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累不累?你快振作起来,有花堪折直须折,有人能睡就快睡——”

“够了。”

声线紧绷。

阿嫣:“什么?”

江离突然推开她,翻身下床,将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阿嫣靠在床头,冷眼瞧着他的动作,拿捏住了他的心思,也不觉得着急,看他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冷淡,不由嗤笑了声。

男人就是矫情。

从前对他千依百顺的,他不把你当回事,现在稍微摆出点架子,他反倒上心了。

这样也好,总有犯贱的男人,才会有爱玩把戏的女人。

江离抬头,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阿嫣说:“江总,这是第二睡,还有一睡。”

江离大手放上她额头,掌心微凉,淡淡道:“发烧了吃药。”

“我头上热,那是见着你心情澎湃,激动呢。”阿嫣脸颊红若桃花,柔弱无骨的双手捧住他的手,奉承了一句,语气转讽刺:“你手心出冷汗,该不是肾亏?”

江离哼了声,抽开手。

阿嫣泰然自若,直视他:“我要睡的人,那是一定会睡到的,你也别纠结了,这事儿你情我愿,你又不吃亏。”

她咬字清晰,着重强调了‘你情我愿’四个字。

窗帘拉上了,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洒下一小片余晖。

厚重的沉默和暗淡的光线,将男人的背影勾勒成萧条寂寥的轮廓,冲淡了平时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压迫感。

他在门口停下,头也不回:“苏嫣,我当你是个人。”

深秋寒冷的夜晚,他的声音说不出的压抑。

阿嫣跳下床,噔噔噔跑过去,用力把他往外面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刚才禽兽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也是个人了?你烦死了,快走快走!”

江离捉住她乱动的手,高举头顶,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

阿嫣一秒变脸,又变得眉开眼笑,乖乖的问:“江总,你改主意了?我们回卧室呀,我帮你脱衣服。”

江离恍若未闻,冷着脸问:“那时候,为什么抹黑安纯?”他停顿了下,沉下声:“给我一个正当理由,即使是借口。”

阿嫣不耐烦:“这种陈年旧事——”

“回答我!”

话一出口,连江离都是一愣。

他一向自诩理智,自控力极强,即使内心震怒,也能装出斯文有礼的外表,可今晚,在苏嫣面前,却一次又一次失控。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如果她再说一遍,说她知道错了,一时间鬼迷心窍,但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爱他……那他可以把胸口的疼痛当成心动,和她重新开始。

作为恋人。

阿嫣静下来,小声问:“如果我说因为爱情,你会留下来和我睡觉吗?”

江离黑着脸摇头。

阿嫣抿紧唇,柳眉倒竖,像一只发怒的猫,猛地挣脱他,拉开大门:“那你还是滚算了。”

江离抵住门:“苏——”

“干坏事为什么非得有正当理由?”阿嫣烦躁地打断他:“因为我就想那么干,不行吗?”

她再也不想跟他啰嗦,重重地甩上门。

回到房里,阿嫣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看着镜中自己盛怒的容颜,看着看着,忽然噗嗤笑了出来,愉悦的调侃:“你瞧你,作天作地的都这么好看,叫我怎能不爱你?”说着,嘟起嘴就要亲镜子。

被遗忘的老古董忙咳嗽起来:“咳,非礼莫亲,非礼莫亲!”

阿嫣扫兴,放下了镜子。

老古董:“线索男主跑了?”

阿嫣:“跑就跑了。现在想想,太快完成任务也不好,我还没实现我的梦想。”

老古董:“你的梦想?”

阿嫣:“对,大家称赞我美颜盛世的梦想。”

老古董:……

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老古董又问:“抽屉里的遗书和刀,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

阿嫣吃惊:“怎会?上次收拾没留心罢了。”

老古董将信将疑:“宿主刚才的作为,我还以为是故意引导江离对你倾心……”

“我要他的心有何用?又不是唐僧肉,吃了能让我貌美如花永葆青春吗?”阿嫣更加莫名其妙:“说起这个,我才后悔呢,就该趁早扔了那些东西,省的今天坏我好事。唉,本来我还有七成把握骗他留下和我睡觉,谁料他一看见这东西,脸色都变了,估计今晚硬不起来,真是流年不利。”

老古董:……

雨一直下。

窗边的男人背影修长,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另一只手握着酒杯,轻轻一晃,深红色的液体互相碰撞,宛如泼溅的血。

苏嫣恍惚的想,那一定是她心口的血。

真疼啊。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发出一点可怜的声音:“江离——”

男人回过头,眉峰轻挑,唇角牵起温和的笑:“苏小姐,你又错了。”

他停住,不再说下去,转身缓缓走近。

苏嫣闻到了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曾经多么熟悉的香味,如今却是陌生而遥不可及。

鼻子莫名发酸,眼睛涨疼的厉害。

江离又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儒雅的嘲弄:“从头到尾,你我之间都是一场交易,别失了分寸。”

苏嫣低下头。

她讨厌对人示弱,可在他面前,她始终卑微,永无抬头之日。

“对不起……江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瞧不起我,我知道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但是我爱你。”

这句话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松,许久以来的重担终于卸了下来。

这一场权/色交易,他不需要也不稀罕她的真心,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敢让他发现……她早就动了心。

留在他身边,早就不是为了资源和钱,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就这么简单。

苏嫣攥紧了手,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发狠似的红着眼盯住他:“江总,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对安纯做的那些事情,不止因为嫉妒她比我红比我运气好,更是因为你……你对她不同。”

那个女人什么都不用付出,却能得到江离的心。

苏嫣自认不清白,娱乐圈里,新人为求上位总会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面对安纯,她心底滋生出最阴暗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安纯可以得到江离独一无二的偏爱?

凭什么别人为了一个小角色陪酒陪笑甚至陪/睡,安纯什么都不用付出,却能出演女主角?

江离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杯中红酒上,不咸不淡的问:“你雇人造谣安纯被我包养,是因为你爱我?”

苏嫣僵硬地点了点头。

江离扯起唇角:“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眼里,安纯和你这种女人不同?”

苏嫣看着他,脸色煞白。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她划到了‘这种女人’里面。

她陪了他七年,整整七年,到头来,连姓名都没能留下。

“因为……”江离平静的与面前的女人对视,一字一字,冷静而残酷:“安纯干净。”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女人惨淡的神色,就像在欣赏她的狼狈,“而你,苏小姐,你的人,你的心,你的爱情——”他的指尖微凉,抵住她心脏的位置,微微一笑:“——太脏了。”

*

虚空中的画面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