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和时差、距离无关,”他的声音,就像是云端最温柔的耳语,“所以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告诉我,让我知道,好不好?”

“因为我会担心。”

翁雨以前一直觉得,人的情绪,是最难轻易揣测到的。

尤其是她这样迟钝性格的人,哪怕是她的闺蜜、或者是从前的言侨,都很难从她的只字片语里,就体会到她的心情。

可是只有傅郁不一样。

从遇到他开始,她所有的快乐、难过,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即使现在,他远在英国,她都觉得他和自己的心是同步。

“……刚刚,大概两个小时前,言侨来找我,”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的背面,“他好像喝酒了,精神状态很糟糕,也对我说了很多。”

他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顿了顿,“你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所以我好好和他说了再见,也感谢了他这三年对我的好,以后就当陌生人,不再见面、也不再踏入彼此的生活,他答应了。”

“那你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吗?”他听完她的话,平平静静地问。

翁雨咬了咬牙,低低“嗯”了一声。

“那就好,”他说,“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那么我都会支持你。”

“果决的了断是对彼此都最好的方式。”他补充道。

“嗯,我只是……心里有些空落,想着这样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她这时轻轻叹息一声,关上床头灯,“我怕他不能调整好自己、重新开始。”

她还是希望,给了她三年美好感情的言侨,也能幸福。

“Time heals everything.”傅郁很自然地,就用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低声回答了她的疑问。

时间治愈一切。

她握着手机,在这一瞬间,几乎像是走进了他声音的魔障中。

偏偏他,还继续用那耳语般的口音,说了几句英语,大意是,作为成人,哪怕经历再痛苦的困难,也会在最终被时间所救赎。

“你怎么这样……万一我听不懂,你这些说给谁听呀?”她听完后,心脏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松软,不自觉地撒娇般轻声嘟囔,“我的智商大概才只有你一半吧,数学这么烂,语文也很糟糕,作文还永远都是断片儿的……”

“我看到你床头柜上放着几本英语原版小说还有原版英语蓝光碟。”他低笑,“我那时候就在想,老天大概把你学习语文和数学的天赋,都放到英语上了。”

她也不由自主地笑出来,“英语大概是唯一能代表我智商不为零的工具了。”

“但是不要和豆奶说英语。”他很快回应,“它是中国兔子。”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我不会把它教笨的。”

“豆奶是男孩子。”傅郁轻咳一声,“异性相吸,所以你把它教得再笨,它应该也会很喜欢你。”

翁雨总觉得他这话语里充满着调笑,立刻不服气地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和它好好相处的。”

“好好……”他无奈地应着,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

“抓它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能抓它的耳朵,因为耳朵是兔子的重要器官,你要用一只手托住它的背,用另一只手抬着它的屁股,让它的腿和肚子都朝前。”

“兔子的肠道比较柔弱,你喂豆奶兔粮或者买点新鲜苜蓿草就够了,不要喂它喝水,偶尔还可以喂点芹菜、香菜,这些植物对它的身体很有帮助。”

他写在本子上的话,却也能这样准确无误地背下来,翁雨这么听着,时不时再问他一些,他也都能给出完好的答案。

“小雨。”

等到他叫这声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困了,“……嗯?”

“太晚了,该睡了。”

“噢……”她揉揉眼睛,虽然心里还想继续听他说话。

“怎么,”他在那边低笑,“想要我给你唱催眠曲?”

她迷迷糊糊的,凭着本能、带着浓重鼻音地说,“好啊……”

那边傅郁停顿几秒,竟然真的开始低声清唱了起来,

“Lay down your head, And I’ll sing you a lullaby Back to the years……”

轻声的歌词,低柔的声音,从另一端通过电波传入她的耳中。

翁雨听得整个人都发软了,几乎是几句之后,就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怎么那么好听……

明天,她还能再和他打电话、听他说话吗?……

而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清晰的意识可以想像,这样的行为,究竟能让女孩子多么迷醉。

她也并不知道,地球的另一边,这辈子从未愿意在女孩子面前献嗓的男人,就这样如此轻易又心甘情愿地,半跪在打开的行李箱前,无视门外数学组其他教研员疯狂按着的门铃,只是握着手机,专心到近乎虔诚地给她唱完一整首催眠曲。

The world I build for you is safe and quiet.

你在我为你创造的世界里,会一直安全而宁静。

第二天的工作,是上海飞广州的航班。

翁雨发完飞机餐,将餐车推回机尾,立刻就被周若眼疾手快地给拉住了。

“小雨,圣诞这两天休假,过得怎样?”周若看着她,有些担心地欲言又止,“和言侨……?”

她知道周若如果不问清楚、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便将餐车停靠在一边,简单平静地将情况,给周若说了一遍。

周若听完第一反应先是气愤,刚想开骂、可看她不像是特别伤心的模样,倒也释怀了,“只要你自己看得开、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失恋算个什么事儿啊,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呢。”

“嗯,”她点头,“我现在心情的确挺好的。”

“哎小雨,”周若想了想,突然从她刚才那段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你刚才说,这整件事情里,你的美男邻居给了你很多帮助?”

她一怔,“是啊,他昨天还送了我一只兔子当圣诞礼物,名字叫豆奶,可好玩了。”

周若听了一眯眼,迅速笑得意味深长起来。

翁雨被笑得毛骨悚然,“……怎么了?”

“翁雨同志,来,你听我分析,”

周若这时朝她竖起一只手,“照你说的,一个男人,长得跟电影明星差不多好看,又在世界顶尖院校当数学老师,举手投足素质高雅,细腻温柔,还会照顾人、甚至会做蛋糕,这样的男人应该堪称完美男神了吧?”

她重重点头。

“可他却对你这么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她迟疑地跟着问。

“意味着……”周若拖长了声音,“他如果没有被腐国的因子传染喜欢男人,那么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翁雨听周若说完这句话,用了几秒消化完后傻眼了,立刻否定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周若兴奋得眉飞色舞,“不然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对你那么好?难道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这些时间都足够他去泡十个比你好看的女孩子了!别傻了,你们又不是认识很多年的蓝颜红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