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号的重庆,戴如犹豫了好几天,终于来求见毛人凤。“毛先生,有几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哪有的那么多的废话?不该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戴如吓了一跳,毛人凤怎么这么大的脾气?碰了个大钉子的戴如陪笑道:“毛先生教训的是。是有关南极星逃跑的事,属下调查了几天,发现了很多疑点。”

“等等。”毛人凤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这件事不是由郭烜主持调查吗?你发现了疑点,和他交流了吗?”

戴如愣了一下,没有答话。毛人凤脸色一沉:“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和郭烜发生矛盾了?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他那个人,清高孤傲,面子上的事你要让他一步,不要因为人际纠纷影响工作。我的话你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没有放在心上。”

“属下不敢……属下事先并没有和郭主任交流过。并不是彼此之间有过什么不快,而是……属下知道这种怀疑有点荒唐,可是郭主任的表现,确实有让人费解的地方。而且这几天郭主任一直在忙别的,似乎对调查并不怎么上心。所以属下自己做了一些调查……”

“你自己做了调查?好吧,说来听听。”

“毛先生,郭烜虽然是个技术人员,但是他的身手您是知道的,怎么就会轻易被孔文清劫持?此其一。郭烜亲口和我说过他准备给南极星注射的高纯度毒品,十天就可以让人染上深度毒瘾。属下经过调查,请教过这方面的专家,此说完全是子虚乌有,此其二。郭烜落入日本人手中,据他自己说被孔文清仔细搜身,又被逼服用安眠药,可是他藏在衣领里的钢丝却没有被发现,而且瞒过孔文清的眼睛成功的藏起了安眠药没有服用,这合理吗?此其三。还有,据郭主任说,对手的确曾经发过电报,但是他没有听清楚,无法提供有效的线索。其他人说这话倒是有可能,可是郭烜是谁?我测量过,两个房间距离不过七点五米。此其四。郭烜逃脱后,将近三个小时才找到青城县驻军,六个小时后才找到事发地点,据他说是摔下山沟崴了脚,后来带人上山的时候又曾迷失了方向。以郭烜的身手和观察力,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微乎其微……”

“行了!”毛人凤拍的一下扔掉手里的笔,不耐烦的训道:“你哪来的这么多的之一、之二、之三……听着似乎头头是道,其实完全是捕风捉影。对郭烜的忠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啊,就是邻人偷斧,越看越像。你这两天没事干了,闲得无聊,是吧?日本人派来的参见天网行动的漏网之鱼,那一百多个汉奸特务,都抓到了吗?我亲**代你这个组暂时划过郭烜指挥。你私下调查直属长官,谁给你的权利?”

戴如无缘无故的又碰了一个大钉子,毛人凤这番话,对郭烜的袒护,有点出格了。没道理啊,没听说毛先生对郭烜有过什么特殊的感情,倒是许多人知道二者曾数次发生龃龉。郭烜曾有两次被毛先生关押过。

没等他想出理由说服毛人凤,毛人凤命令道:“南极星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以后不准打听、不准议论、不准对外泄露,当然,更不准再调查。听明白了吗?否则军法从事!你和郭烜的合作也从今天起,就此终结。”

军令难违,戴如满腹委屈,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立正答了一句:“是,属下记住了。”

十二月十八日的上海,刘泽之发现自从影佐祯昭少将来了之后,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一向敬业的倪新数次一个人神秘外出,一去就是大半天,本来以为是在执行李士群交办的什么秘密任务,正想设法探听一下。没想到这天李士群突然问道:“倪新最近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总也看不见他?”

刘泽之奇道:“回主任的话,属下不清楚啊。用不用我问问他?”随即又笑道:“其实主任您也不必动气,您不能拿我和倪新相比,像我这样敬业的,真的不多见。”

李士群哭笑不得:“你敬业?你别的优点没有,自我感觉之好,真让人佩服。好了,我懒得和你废话。等我哪天闲了,再揭你的皮!圣诞节影佐祯昭将军举办了一个联欢会,咱们这里少校以上级别的,除了值班的,都要出席。现在总务处的处长是我兼着,行政科的科长也没有补上。还是你张罗一下吧。还有,这两份文件,你马上送到日军司令部去。”

刘泽之送完文件,离开日军司令部,大门处巧遇倪新,他一愣,倪新怎么会在这里?如果倪新来这里,李士群知情,那为什么又派自己来送文件?这么说是瞒着李士群的?和倪新关系非同寻常的小野平一郎已经与十二月十三日离开上海,倪新背着李士群来这里找谁?难不成影佐祯昭对相识没几天的倪新也格外赏识看重?不可能啊,倪新又不是什么有来头、有背景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