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祯昭翻检着档案袋里的东西:数千元中储劵,三百美金,两根金条。

倪新问道:“这些钱韩瑞天是从哪里来的?周副主席还是比较清廉的,韩瑞天出狱后找的那个工作,薪俸也不丰厚啊。卖房后租用?这是什么生意经?难道韩瑞天真的和军统有勾结?可这也不能证明周副主席就一定也和军统有勾结。”

钱明奇插话道:“有勾结,军统为什么要杀了韩瑞天?”

倪新答道:“当然是为了灭口。”

影佐祯昭沉吟道:“要么是欲加之罪;要么是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可后果却是欲盖弥彰啊?倪桑,陪我去见见李慕贤。”

李慕贤又被晾了近一个小时,见到影佐祯昭,忍气吞声的说道:“影佐将军,快六点了,在下手头还有很多琐事,七点必须回周公馆,到底是什么庆典,需要周主席出面?能不能长话短说?”

影佐祯昭笑道:“庆典临时取消了,既然李桑来了,顺便问点别的事。”

李慕贤气结,却不敢流落出任何不满:“只要在下知情的,一定知无不言。”

“我听说昨天下午四点有个人乘坐汽车去了周公馆,是一名穿灰色黑竖纹衬衣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是李桑接待的?”

李慕贤答道:“这个人我印象很深,他说从上海来的,是影佐将军的部下,我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找周副主席,谁知他说有急事,听说您在这里,就找过来了。我告诉他您不在,他就走了。”

倪新问道:“周公馆冠盖如云,很平常的一件事,李秘书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送他来的汽车没有停留,把他放下就走了。离开的时候此人特意要求走后门,说是那里距离他去的下一个地方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有权利开启后门的人不多,我看在影佐将军的份上,亲自送他,走出后门,有人拍照,我以为是那个多事的记者,正想命门卫追那个记者,那个人却握着我的手,东拉西扯了几句,挂着相机的那个人趁机跑了,我只得作罢。”

倪新又道:“那个人在刚才我们让李先生过目的被通缉的军统要犯名单里吗?”

李慕贤犹豫道:“不在吧?我记不太准了……那人戴着一副宽边茶色眼镜,留着两撇八字胡,通缉资料上没有人留这样的胡子,对了。他的脸色,昨天很热,好像也不太对。”

郑敏走了进来,影佐祯昭示意他稍等,命令道:“川崎君,进来!你把被通缉的军统要犯的照片,按照李桑的说法,分别加上眼镜、八字胡等特征,让李桑辨认。”

二十来个人,要到什么时候?李慕贤暗暗叫苦,正要开口推辞,影佐祯昭摆手道:“李桑,这是你必须要做的,请跟着川崎君去吧。”

李慕贤只得照办。

郑敏汇报道:“属下派人找到了邵东书的两个朋友,证实邵东书确实向他们借了钱,数字也对上了。邵东书当首饰、两件古董的当铺也核实了,邵东书没有撒谎。”

倪新问道:“如果邵东书没有问题,冯根生为什么要出手暗杀他?韩瑞天勾结军统,基本可以确定,难道是为了把水搅混?”

影佐祯昭答道:“韩瑞天或者邵东书,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和军统勾结,都不能确定周佛海就一定有问题,可要是这两个周佛海曾经的亲信,都有问题……周佛海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罢了,先用晚餐吧,等一等李慕贤辨认的结果,也等一等监控万恒的刘威平的消息。”

刘泽之深知汪精卫死后,陈公博虽是南京政府名义上的当家人,可日本人也不会没有戒备,肯定会有人监控。几天来,董康带着赵光钧早已发现了陈公馆斜对面的一家烟酒店是监控陈公馆的监控点。

二十四号晚上八点,租赁来的一辆汽车内,冯根生忍不住再一次劝阻:“刘副局长,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换我去?”

刘泽之笑笑,答道:“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啰嗦!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你的身手比我好的多啊。”

冯根生解释道:“属下怎么可能有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您的安全。唉,离开浦江县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您要亲自前往陈公馆的事向周局长汇报?”

“唉,如果我说了,老周未必会同意由我执行,而他,即将主持接收,万万不能出事。说实话,想起万恒被捕,我就后怕,万一牵连到周局长,可怎么得了?”

“您说得对,周局长决不能出事,可您也不能出事……”

“行了,别说了!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苍的眷顾了,只要你和范大可、董康等人配合默契,我不一定会有事。我已经说过了:你的身手是比我好,可我的身份比你合适。”

冯根生还欲再劝,刘泽之正色说道:“我还有一句话:如果我不能安全撤离,你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开枪打死我!这也是范大可离开前我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想再落入倪新手中,我死了,尸体就在陈公博公馆门口,目的同样达到了。”

冯根生心中一阵酸楚,刘泽之笑笑,又道:“还有,如果可能,把我和刘无迁葬回重庆。开始行动吧。”

冯根生驾驶的汽车行至那家烟酒店门口,故意下了车,进去用那里的公用电话拨打了一个电话,却没有说话,侧身遮掩住店主的目光,两分钟后,放下电话,结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