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叶清禾就不知道了,火车的哐当声盖过了所有声音,而后,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最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她沉入梦乡……

后来,她是被一阵吆喝声给吵醒的,火车上的服务员推着餐车出来卖盒饭了。

她睁开眼,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付真言也爬到了她对面的床铺睡着,此刻也已醒来,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也许是她伪装惯了,每次有人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莫名的心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眼镜。对这幅眼镜,她已经产生了依赖性,好像戴着它,就戴上了一层防护,她就可以保持她镇定自若的样子。

可是,她在枕边摸了摸,却没摸到眼镜,于是支起身体往下看。

“找什么?”他注意到了,问。

“眼镜!我的眼镜不见了!”她理着她睡乱的刘海说孤。

他灵活地跳下床,给她在地上找。

一时没找着,她反先看见了,指着床下的角落,“在那里!”

他看了她一眼,给她拾起来,高举着递给她。

她马上接着戴上了,又理了理刘海,放下心来。

“下来吃晚饭!”他对她说。

“好!”她挪到床尾,准备顺着梯子爬下去。

他照例的,来到她脚下护着他。

她一起床,就觉得脑袋有些重,下扶梯的时候,便感到眩晕了。

她暗叫不好,她的体质一向弱,平日里她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地就怕生病。今天急着赶路,出了一身的汗,火车上空调温度太低,上铺尤其温度低,这么一睡着,大概是感冒了……

她抓紧扶手,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可眩晕袭来,她还是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她轻轻惊呼一声,好在,并没有跌倒在地上,而是被付真言给抱住了,稳稳地把她放落在窗边的小凳子上坐着。

这是除了萧伊庭以外,她第一个亲密接触的男孩,纵然她镇定惯了的,也禁不住面红耳赤。

付真言倒是个正人君子,没借机多抱一会儿揩揩油什么的,只把她放下来,而后四处寻找她的鞋子。

鞋子早被过路的人给踢到床底下去了,他给她寻了出来,蹲在她面前给她穿鞋。

当她的脚踝被他握住时,她用力往回缩了一下,可是,他的手指好有力,没能从他指尖挣脱,她的帆布跑鞋被他套到了脚上,而后,他略黑的,粗糙的手指给她系鞋带。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她没反应过来,她的鞋带就已经打好结了。

他提着第二只鞋子准备再给她穿,这回,她再不让了,躬下身来,从他手里抢过鞋子,自己赶紧往脚上套。

他站起来笑笑。

他付真言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从来没在任何其他人面前低过头。

这是他第一次俯身伺候别人,第一次给女孩穿鞋,他想,她也是唯一的一个,这辈子不会再有……

待她穿好鞋子抬起头来时,她的脸还是红的。

这让他觉得很好玩。

他的师父,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小大人的假正经样儿,成天绷着个脸,对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清清淡淡的,否则他怎么把她跟古墓里的小龙女相比呢?却原来,也有这样小女孩的时候……

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毕竟,她才十六岁不是吗?

他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姑姑,你不是近视眼?”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他呵呵笑出声来,近视眼居然比他眼睛还好?比他还先发现掉在床角的眼镜?只不过,她为什么要装扮成这个样子?她那副黑框眼镜有多丑她知道吗?她不戴眼镜的样子有多美她知道吗?

“洗个手!吃饭吧!”他也没说什么,点到即止,笑着往卫生间走去。

叶清禾原地坐着发了一阵呆,为自己今天这些不淡定的反应表示郁闷,她和二哥一张床都睡了,付真言给她穿个鞋,她在这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