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晚了。

萧城兴站在姜渔晚的房间门口一直敲门,可是,里面的人却始终不愿开。

他开始下最后通牒,“渔晚!开门!再不开,我踹开了!孤”

一扇木门,还不至于能挡得住他阙。

终于,门从内打开,门内,是泪流满面的她……

萧城兴站在门口,和她仅一步之遥。

两人对视。

他深锁了眉头,眼神里带着探究,而她,则含着泪,目光躲闪,最后,低下了头。

想要转动轮椅逃离他这样的目光,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入。

他,在她的正前方,搬了张椅子,坐下。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你是什么打算?真的出家吗?出家有用吗?”他的声音,既沉稳,且凝重。终于得知她为什么始终对自己这么冷淡的原因,也终于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离婚,原来,这一切并非怨尤……

“我……”她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又转开了目光,泪水涟涟中,却是她充满怯意的惶恐。

“渔晚,没错,我的确很生气,甚至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可是,并不代表我将你弃之不顾了,你所提出的离婚协议,只要一天没签字,我们就还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我连朋友都不会负,会负枕边人?”他虽然是质问,可是却字字句句渗透着力量。

姜渔晚隐瞒了这么久,自己心中也是压力重重,早已不堪负荷,被他一语道破,便如同勉力撑起的蓬帐顷刻间破损,凄风冷雨,呼啸而入,击毁了所有的屏护。

她掩面大哭。

这算是最真实最彻底的一次发泄吧……

他没有阻止她哭泣,等着一贯强势的她哭垮她自己的堡垒,哭卸强撑的伪装,才能好好与之沟通。

果然。

几乎哭累以后的她,才断断续续地抽噎着低诉,“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切除了之后还是女人吗?和怪物有什么一样?我怕我换衣服的时候自己都会被吓着!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给自己一个完整的身体,至少,在你心里,我还是原来的我……不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怪物……”

“所以,你就去找那则老新闻?想学着她一样遁入空门?然后自生自灭?”他问。

她流着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皱眉,“别人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我不了解内情,不做评判,可是我的家人,我却绝不赞成她这么做!生命至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你在做这样的决定之时,是把我想成了怎样的男人?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养育了两个孩子,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吗?”

姜渔晚住院时剃掉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右额上那道疤,又长又粗,十分可怖,她转过脸来,疤痕对着他,哭道,“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就这条疤我自己每天看着都厌恶自己,我无法想象,整个胸口都是这样的,我还怎么活下去!我把你想成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心里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再变成一个妖怪……”

她哭着哭着,变成苦笑,笑着,又开始大哭,“你让我有点尊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