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当着亲家的面被抓包, 可想而知有多尴尬了。

尤其是看着许老太太那严肃的面容, 她也怵得慌。

可能对方比她年纪大,眼神太厉害,逼得她都不敢抬头直视,只能一个劲干笑,向许老太太和柳珮琴抱歉道:“亲家,我……我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我闺女她……她做出这种事, 你们放心,我回家就好好训她,让她以后少听信别人的谗言,自个儿长点脑子。”

说完, 她还横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霍冬梅。

这死孩子,她就说为啥要死活赖在这里不回家, 原来心里藏了人, 一直等着给对方表白呢!

现在倒好, 人家根本不稀罕理她,还让许家人白白当笑话看。

哎哟, 得亏她皮厚, 才能在许家众人面前, 跟他们交谈。

要是霍冬梅提前跟她说一声,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也许就没这么丢人。

说起来, 她姐霍平茹的心眼就比霍冬梅多多了, 知道怎么样才能攥住男人。

许老太太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冯英是个想利用自己闺女攀龙附凤的主儿。

虽然是打着为自己闺女好的旗帜,但从现实情况出发,显然,她两个闺女都不太适合攀高枝,一个心眼子太多又狭隘,一个没脑子,容易被人要挟和蛊惑。

她私心想着,得尽快把分家的事儿提上日程。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老大许宝荣和老二许宝兴,两人为人处事天差地别。

一个看着踏实,可他都把精明写在了肚子里,品性不赖。

另一个是把精打细算写在了脸上,比一个娘们儿还要斤斤计较,甚至都比他媳妇霍平茹更要小家子气。

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一天天儿的,就知道算计他爹和他妈那点家当。

搞不好他们拿了家当就跑,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许添海他们面前。

这么不孝的人,留在她眼皮子跟前,不是成心给她气受吗?

她活在这世上一天,或许还能管住许宝兴和霍平茹两口子,那她死了,谁还管得住他们。

必须要分家,分了家,她儿子,孙子他们才能过好日子,这麻烦才会减少许多。

“英子,你别怪我这个婶儿说话难听,要是我不拦着霍冬梅,她和邵知青那事儿肯定是要传遍整个大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她,这长着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以后你让她别来这洵水村了,她要是跟邵知青碰面,这两人都尴尬。”许老太太看在冯英主动道歉的份上,不跟她计较太多。

但是这该提醒的一定要提醒,他们家伺候不起这种没脑子的人。

再说许宝兴和霍平茹两口子让霍冬梅当了那么久的劳动力,太过苛责话,她就不说了,反正这冯英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毕竟掉进势利眼里的人,有几个跳得上来。

这霍平茹当初嫁给许宝兴肯定是走了跟霍冬梅一样的路子,不过幸运的是,他们俩看对眼了,都是一路货色。

要是换一个对象,霍平茹这名声说不定就臭了。

冯英听了许老太太这话,顿时明白许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了。

她又不是傻瓜,以后肯定会管着霍冬梅,坚决不让她跟邵知青碰面。

要是哪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撞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她闺女,又不是人人都跟许老太太一样,看在她跟他们是姻亲的份上,留几分薄面。

她回去就给霍冬梅说一门亲事,当然对方这条件肯定是比不上邵知青。

但早点嫁了,这念头也就断了。

省得整天茶饭不思,独自伤心。

便就连连点头道:“是……是,婶儿,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回去吧!”许老太太不耐烦地向冯英挥了挥手。

似乎对冯英和她闺女不待见得很,多看一下,她都嫌碍眼。

而冯英是彻底站不住,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感觉这许老太太像是她亲妈似的,搁这训她,还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少在她面前晃悠。

这般想着,冯英立马拽住霍冬梅的手臂,向旁边许久都不出声的柳珮琴和许添海他们,开口告辞。

这许老太太,比她亲妈难对付多了。

几句话就把她说得只有赔礼道歉,难为情的份,哪还顾得上其他。

看来,她二闺女霍平茹是要栽在这老太太手里。

别以为她没看见这霍平茹跟她一样,都不敢直视这许老太太的眼睛。

这人一怵,一害怕,那眼神儿根本就不敢看向对方,全然俯首称臣。

搁她也没什么招,能克服自己心理,跟许老太太对着干。

冯英和霍冬梅一离开,接下来这许老太太就该收拾许宝兴和霍平茹两口子。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主,不跟长辈说一声,就把陌生人请到家里。

那要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担待得起吗?

“许宝兴,你奶奶我今儿就在这里给你和你媳妇提一句醒,这个家没你们做主的份,秋收一忙完,你们就滚蛋吧!”许老太太在这些日子里,不晓得从夏美月那里,听了多少关于许宝兴和霍平茹干得糊涂事。

别看性质算不上太恶劣,可全部累积起来,足以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许宝兴和霍平茹两口子太糊涂,糊涂到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给作死。

他们那两个孩子,在他们两口子的影响下,已经有越变越歪的趋势。

然而他们一点都不发现不说,还继续给他们灌输一些不健康的思想。

这话一出,除了许宝兴和霍平茹脸色大变之外,其他人都开心地不得了。

连许修鹏和许曼曼都鼓起手掌,对许健聪他们冷哼了一声。

他们不喜欢二叔二婶一家人,他们还希望能马上分家,让二叔二婶离他们越远越好。

许宝兴和霍平茹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互相对视了一眼,他才张嘴出声道:“奶奶,这件事儿不是我们的错。这……这我们也没想到,霍冬梅她存了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还有我们今后不会同意别人住我们家了。奶奶,您就收回您这句话,别吓唬我们。”

“谁吓唬你们,我还就告诉你,这个家是分定了,我不会改变主意。你们要是再给我叽叽歪歪,别怪我搬着板凳,坐到你们的门外,听我说你们的不是了。”许老太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她待在老家的那些年,她三个儿子也有不省心的晚辈,成天生事,结果都让她给镇压或者撵出去。

就这许宝兴和霍平茹两颗老鼠屎,她难道就收拾不了吗?

真该是有多远滚多远,日后惹出麻烦了,跟她儿子,孙子也好沾不上边。

许宝兴和霍平茹却憋着气,敢怒不敢言,他们以为这分家,都得等到他们两个孩子彻底长大再说。

即使他们知道许添海和柳珮琴都有分家的心思,还跟他们说过几次,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唯独许老太太开口,他们就不得不重视。

这会儿,他们都绞尽脑汁想办法,可也没能找出让许老太太改变心意的法子。

只能把乞求的目光,转向许添海和柳珮琴他们。

可惜许添海一切都听许老太太的,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知道,许老太太都是为了他着想。

柳珮琴虽跟许老太太不对付,但在分家这件事儿上,她没意见。

她早就想把她二儿子一家给分出去,说不定只有他们单过,这家里才太平。

“行了,看他们有什么用,这个家我做主。你们还是给我滚去干活,该给的少不了,不是你们的东西,你们也别惦记,不然拿了都要遭报应。”许老太太知道许添海和霍平茹把财产全捐出去后,留了那么一点古董宝贝。

但那是许添海和柳珮琴的东西,人家想给谁就给谁,就是死了带进土里去,他们这些亲人也不能说一句不是。

所以他们想这个,没用。

还不如自己有本事,挣出一份家业。

许宝兴和霍平茹被许老太太最后一句话说得心里微微膈应,怎么想都想不通,他们惦记长辈的东西,有错吗?

那东西埋在土里也不值钱,为什么就不能分给他们,难道许老太太是让大房全部私吞?

这……这不行,他们不允许。

这里面有他们的份,不能不分给他们。

否则他们一辈子都得记恨大房,要不是大房,那些古董宝贝就全是他们的了。

许诚毅看二叔二婶那脸色,就知道分家这件事儿对他们打击有多大,从理论和情感上来说,他支持分家。

因为“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在他们家里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二叔二婶心思太多,想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地东西。

并且他们心里积压的怨气,太深了,谁知道他们哪一天会爆发出来,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和困惑的事情。

只是许宝兴和霍平茹终究是对许添海他们产生了怨怼,他们不敢在许老太太面前撒野,但是他们当着许添海和柳珮琴的面,都是一副绷着一张脸,眼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公的表情。

他们就知道,许添海和柳珮琴一直向着大房,凡事都听许宝荣和夏美月的话,他们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这一家人,恐怕还打心眼里认为是他们二房拖累了大房。

从事实来说,许宝兴和霍平茹这个想法没有错,要不是他们,许家用得着起内讧。

但他们却忽视了自己的问题,一味地把错误和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这有用吗?

无非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找理由继续憎恶对方罢了。

“诚诚,你今天又要去你纪伯伯那里?”柳珮琴和夏美月自从许老太太提出分家的事后,还是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就算被许宝兴和霍平茹两口子甩脸色,他们也能白一眼回去,谁稀罕惯着他们。

而且眼瞅着十几天过去,秋收就快忙完,这分家的日子就快到了。

他们还迫不及待,把许宝兴和霍平茹这忤逆不孝的狗东西给赶出去。

许诚毅用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摸出几颗糖果,交给了柳珮琴和夏美月,应声道:“奶奶,妈妈,昨天纪伯伯跟我说,他今儿要收网,趁着鱼新鲜,得赶紧用牛车拉到镇子和县里,把它们给卖掉,所以我今天必须再去一趟。”

其实,他们现在去镇子和县里卖东西,已经不是在黑市交易。

而是直接卖给国营饭店,他跟着纪伯伯一起去,完全是想趁着纪伯伯跟国营饭店经理交易的实话,他去黑市帮人卖东西。

这一年下来,他已经攒了六十块,其中花掉四十块,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或者买些好吃的,好穿的,让这困难的生活,能过好一些,别总是紧巴巴,要什么没什么。

再者,他已经跟黑市里经常交易的叔叔阿姨,特别相熟。

他们卖东西只认许诚毅,谁让他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乖小孩,说话伶俐,讨人喜欢。

卖出的价钱又公道,又符合他们的心理价位。

换做别人,他们都还不一定这么放心。

主要也是许诚毅有经验,有阅历,上辈子,他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对于消费者和卖家具体是什么想法和心理,他一清二楚。

很容易就能看准对方需要什么,能不能接受。

这辈子,重操旧业,对他而言,不是易事。

同样,生意场上,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你不能什么都不懂就做出决定,还有谁不是经历过许多事情,才有成功的一天。

柳珮琴和夏美月一人拆开一颗糖果,含在嘴里,都甜到他们的心坎去。

对于许诚毅这个机灵孩子,她们显而易见,是承载了许多希望。

将来他们就算回到城里,肯定也过不上以前那样的好日子。

只能希望许诚毅争气些,别辱没了她们对他的期望。

就连许添海和许宝荣都在暗暗期待着什么,他们相信,许诚毅就是老天送给他们的幸运礼物。

“好,那你快去,别老是天晚了才回来,不然我们不放心。”柳珮琴和夏美月每次在许诚毅出门之前,都会这么嘱咐一句。

这碎碎念,她们是不敢给许诚毅用的,毕竟许老太太和她们说过,别耽误她宝贝曾孙的时间,人家日后可是要干大事,她们唠叨半天有什么用,还耽搁她宝贝曾孙赚钱花。

自然是言简意赅,把她们想说的话表达清楚就可以了。

许诚毅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怀表,发现是该快点和纪伯伯去汇合,否则真回来晚了,不仅奶奶和妈妈要说他,太奶和爷爷都要各自批评他一顿。

为此,他奶奶柳珮琴还把她最珍惜的怀表,给了他。

上面还放着一张他曾外祖母年轻时的照片,虽然有些模糊,可看得出他奶奶柳珮琴很珍惜这块怀表,以及这张相片。

他也保管得好好的,直接带在脖子上,既容易隐藏,又不会让人容易发现和瞧见。

到了大河,他才看见纪伯伯收获颇丰,有好几条肥鱼,在桶里使劲摆动和呼吸,剩下得就是一些小鱼小虾。

别看这玩意儿不值钱,实际上国营饭店卖得贵着呢!

“诚诚,你来了,吃没吃早饭?”

纪伯伯朝他招招手,嘴上问着,可转身就从筐子里拿出五个还算热乎的包子,硬塞到了许诚毅的手里,笑笑道:“拿着,多吃些,你婶婶今天特意起了大早,蒸了包子,让我给你带几个,她稀罕你,还让我给你带话,有空就去看看她。”

“我知道,纪伯伯,我明天就抽空,绝对不会让婶婶白辛苦。”许诚毅跟纪伯伯这样憨厚又实在的老农民打交道,心里特别踏实,完全是把他当成可亲的长辈对待,才会这般放松。

纪伯伯爽朗一笑道:“得,有你这句话,你婶婶该高兴的乐坏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帮抓鱼的大人见了许诚毅,都会跟他打招呼。

他们个个都跟许诚毅混得很熟,要不是看他年纪小,又是知识分子的后代,他们准能带着许诚毅一起找个没人的地方,喝酒吃肉,称兄道弟。

许诚毅也帮他们卖过东西,自然交情好得很,再加上他鬼点子又多,层出不穷,让那些大人都不拿他当一般的小孩儿对待。

而这去镇子以及县城,路途不算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