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父母当年出差路过墨西哥,被街上的流民混混持刀抢劫,遇刺身亡的时候,肚子里怀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也还很小,她到现在还记得,她趴在母亲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期待的询问母亲是妹妹还是弟弟。

榕城的首富双双遇害,留下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儿,这件事在国内引起了轰动的反响,甚至,那一年,还影响到了去墨西哥旅游的人流量。

墨西哥警方立案调查,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跨国的案件,连官司也没法打,毕竟连杀人的是谁都不清楚。

只是那一年,她一夕之间变成了孤儿,亲戚们轮番争夺她的抚养权,在知道家里的所有财产都早早被她的父母立下遗嘱,交给了以她名义设立的基金会管理,要等到她成年之后才能取出以后,又一哄而散。

她孤独的在那栋大房子里长大,直到连父母的记忆都逐渐的淡却了,直到遇到了远道而来的少年,与他相恋,成为他的妻子。

没想到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种下了因果。

她惨白的脸色似乎令温嘉陆感受到了快意,他勾了勾唇,露出笑容,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地抚了一下,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在她耳畔边上轻轻道:“那笔钱,很有用呢,如果那天没有遇到你爸妈,我肯定救不了他。他能活着,全靠你父母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那里,不是吗?”

“……”她低下头,看着掌心里泛黄的照片,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心脏里传来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抽筋驳骨。

她还记得那天,她被保姆牵着,看着他们相携出门,然后在家教课上,看到保姆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告诉她父母的死讯。

她虽然才十岁,却已经知道了死亡的意义,一个人站在楼梯口,看着那群亲戚在楼下为了她的抚养权打破头,往日里彬彬有礼斯文的面皮被丑陋的揭开,毫不掩饰的在十岁的她面前展露成年人的贪婪。

她度过了一个孤寂而冷漠的少女时代。

一直到墨寒笙到来,她才有了家的温暖。

“是你杀了他们。”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下来,她双目失去了光芒,抬起头看着面前男人的脸,低喃着道,“你杀了我的爸爸妈妈,杀了我的妹妹,又杀了我……杀了我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因果循环”吗?如果有纯粹的恶,那为什么要有纯粹的无辜?

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什么,而面前这个男人,却已经杀死了她的全家。

她已经因为这个男人无数次痛不欲生,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却又能活的好好的?

她脑中的情绪在发狂,在沸腾,如果手上有一把枪,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它抵在他的心脏上。

这样的恶魔,杀死他是为民除害。

她的眼泪哭干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坐在那里,一会儿想着要跟他同归于尽,一会儿又是她父母的惨死。叶锦瑞还在他的手上,仅存的理智让她不敢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檀七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轻轻地擦了擦眼泪,抬头问他:“那寒笙呢。你这么爱他,他又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他?”

口口声声说什么可以为他而死,却锲而不舍的追杀了他十几年,这个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反倒令温嘉陆微微一愣。

他饶有兴味的目光在她红肿的眼睛上扫了一圈,偏过头看向窗外,冷笑着道:“没想到他到现在也没告诉你。不过告诉你无妨。你很快就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虚伪的伪君子了。”

“你知道墨西哥最有名的是什么吗?”

檀七七低着头,沙哑道:“知道。”

“自从他出事以后,我就发现,没钱真的是没办法。”说起往事,温嘉陆的声音添上了几分回忆的厚度,他脊背往后悠然靠去,淡淡道,“像我们这样出生的孩子,要么做扒手,要么,也只能去f毒。”

“那是来钱最快的办法,反正到处都收人,我这样没名没姓,没父母的孤儿,他们最喜欢。死了也没后顾之忧,懂吗?”

“不过我可能是天生干这行吧,进去混了两个月,我就赚了一步大钱。我把钱存下来,想给寒笙买辆车。”

“但是我没想到啊。:”温嘉陆突然冷笑了起来,“当我把钱拿过去给他的时候,他却在质问我,这钱是哪里来的。我如实说了,这种事情在那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但是从小没对我动过手的他,却把我狠狠揍了一顿。我真的吓到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个反应,我这么辛苦赚钱,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就因为他打了你,你就想杀了他?”

“那当然不至于。”温嘉陆偏过头,托着腮,看向窗外。紧闭的车窗,只有车内空调的声音微微吹拂着,檀七七的皮肤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为了不让他生气,我口头上虽然答应他不在干那行了,但是进去那一行,退身哪有那么容易的?他真是太天真,以为本本分分赚钱就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呢,我们这种没名没分,连一天学都没读过的流浪汉,能活着都不容易了,还想清清白白?”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举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