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上请您过去呢!”回到宫中已是傍晚,徒嘉鹏正要往乾清宫去请安,半道上却遇到了乾清宫总管戴德,原来是父皇叫他过去,大约是要问问九妹婚礼的情况。

想起在荣国府与老太太的交谈,他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双手在衣袖中不停地捏紧放松,脑海里一遍一遍组织着语言,思考着要怎么说才显得真心不刻意,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问道:“父皇公务处理完了吗,戴公公要多看着父皇,让父皇保重身体才是。”

这种话皇子公主见到他都会说,戴德并不奇怪,轻车驾熟回应道:“奴婢不过是个侍候的奴才,那里敢做皇上的主呢!这事还要靠几位殿下多劝着些才行!”

做出了父皇的主?谁信呐!徒嘉鹏相信,在父皇心里,这位戴德戴公公可比他们几个兄弟还要重要。不过这话可不敢乱说,徒嘉鹏只好笑道:“我会劝劝父皇的,也不知父皇会不会听?”

闻言戴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徒嘉鹏,一般来说皇子们询问这个问题要么是有意在他面前表孝心,好让他传递给皇上,要么是接着体谅父皇的名义想接手差事,却还没有真的打算去劝劝皇上的,只因为近几年皇上越发不服老,最讨厌别人说他老,需要休息的,因此几位皇子都不敢再提,就是不知道五皇子只是说说还是真的不怕死要提。

两人默默无言,一路去了乾清宫,戴德先进去通报,徒嘉鹏等在外面,周围很安静,虽然围绕着众多侍卫宫女太监,却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连走路都是悄然无声,徒嘉鹏突然觉得整个乾清宫都被一种孤独寂寥的氛围包裹,即便这里面住着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呵,乱想什么呢!寂寞不寂寞的,也只有登上这个位置才有资格说,否则身为嫡子,那一个兄弟上台他都没有好下场。

“殿下,陛下请您进去。”戴德前来唤他进去,擦身而过时徒嘉鹏笑着与他点头,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即便戴德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可他却要曲意讨好这个奴才,不过是因为这奴才的主子拥有决定他命运的力量。这一刻,徒嘉鹏突然很想要拥有这种力量,这种急切从未有过!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起身吧,小五,过来坐!”高位之上,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徒嘉鹏站起来,走到一边的的椅子上坐下,等了好一会男人才停下手里的笔走到他旁边坐下道:“我听戴德说你要劝我好好休息,你倒是有胆子?”

果然,戴德已经把他路上的表现和父皇禀报过了,徒嘉鹏早有预料,他就是故意借着戴德的口提起这个话题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话。

“儿臣自然没有胆子,只是今天去荣国府受了感触才会提起这个。”

“荣国府?我倒是有兴趣了,说来听听!”说起来外人都以为他是不服老才不喜别人劝他休息,实际上他只是借着这个事情敲打几个儿子而已,若是其他几个儿子提起这个,他或许会发火,但是对于这个一向守规矩低调,不争不抢的儿子,他的容忍度要高多了。

于是徒嘉鹏便将他与贾老太太的谈话详细的说给皇帝听,末了才道:“我以前常以为做父亲的是不会老的,却不想听到恩候的事才明白父亲也是要老的,他和母亲一样需要儿女的慰藉。只是很少会说出来,也很少有人发现而已。贾老太君教导我要多多关心父皇,今日我进宫时便想着要好好问一问父皇,谁知见了父皇面才突然发现父皇已经生了许多白发,而我却从未发现过。”

天授帝从未听人说起过这种话题,一时间楞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儿子说了什么,那些话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一向冷若石头的心好似被温水泡了一样,暖暖的,他张了张口,试图说话,却没能说出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这些女儿姿态。”

口里虽然这样说,可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听着不像是训斥,反倒像是安慰一般。

徒嘉鹏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的父皇,只看父皇前所未有的失态就知道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父皇这般。他以为自己该是激动的,可这会儿心里却很酸涩,是不是从未有过人与父皇这样说过,所以经历过各种风浪的人才会这般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