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婢打听出来了,那个姑娘现在住在苏州市坊的红娘铺,而且好像已经有市坊的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老爷了。”翠儿垂着头,低声说道。

张韩氏冷笑道:“贱人就是贱人,眼看着到手的荣华富贵的生活,一下子落了空,果然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开始到处诽谤老爷了。老爷的名声,可不能败坏在这贱人手里。”

翠儿连忙应了声是,又试探着问:“夫人意下如何,要不要请示老爷,寻个由头,随便给这姑娘安排个罪名,将她打入大牢,这样一来,也断了市井的流言。”

张韩氏瞟了翠儿一眼,大声骂道:“糊涂,现在市坊中本就有了流言,若是再将这姑娘抓起来,反倒欲盖弥彰。更何况,这姑娘已经被老爷赶了出去,哪有再往回寻的道理,万一我到老爷跟前一说,老爷再对那姑娘旧情难忘,为了压下流言,把她接进府做姨太太,岂不正好称了那姑娘的心愿。”

翠儿听了张韩氏的斥责,忙道:“是奴婢一时灯油迷了心,竟想出这样的主意,那依着夫人的意思,此事该如何是好?”

张韩氏抬了抬眼皮,语气颇为不屑道:“那贱人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吗?你细想想,既然当初她和老爷有染,那老爷离开后,她怎么不立刻寻了来?怎么偏偏老爷中了进士,封了官职,她就正好想起旧情,千里迢迢来寻老爷了?说白了,不就是贪恋荣华富贵吗?”

翠儿点了点头,只听张韩氏又道:“既然她想要的,只是荣华富贵,那我就给她一张银票,然后再唬她几句,让她彻底离开苏州也就是了。风月场上的女子,见识的人多,自然懂得许多人情世故,有些话,我只给她略略说上几句,她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知道,她一个京城来的姑娘,在苏州,我的地盘上,是翻不了天的。”

红娘铺。

白素锦皱着眉道:“你说的我也想过,只是刑部远在京城,虽说李姑娘是京城人氏,然而并没有什么人脉。况且我与你们都没去过京城,若是就这样贸然去了,就算找到刑部,只怕刑部也不会轻易受理这起案件。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郭逸风忍不住大声道:“怕什么,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更何况,据我所知,刑部尚书最是刚阿公正,人称‘青天大老爷’,我们只管放心前去就是了。”

几人又争执半晌,李妙秋已经穿堂而来,神色悲慨道:“几位莫要争执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宜兴师动众。更何况,你们与我非亲非故,又有生意需要打理,跟着我去京城告状,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此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白素锦等人又开始对李妙秋进行劝说,不外乎是此事我们必须要管,状,必须要告!

“咳,咳。”张韩氏扶着翠儿走了进来。白素锦因未曾见过张韩氏,还只当是客人,连忙调整了一下心绪,笑脸盈盈的上前问道:“这位夫人,您来此有何贵干,我是这里的老板娘,专门说媒,另外,我们铺子里,也卖一些婚庆用品,您是想……”

张韩氏环顾四周一眼,自恃县令夫人的高贵身份,并不接言,只是用眼神示意身边的翠儿。翠儿心领神会,趾高气扬地说:“这是我们张县令的夫人,还不赶快拜见。”

白素锦一听这话,顿时沉下脸来,冷冷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薄情寡义负心汉的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话刚说完,白素锦又觉得不妥,毕竟是姓张的惹下了这风流债,他夫人说不定也是此时才看清姓张的丑陋嘴脸,一定程度上,他夫人也是受害者。自己怎么能因为痛恨姓张的所作所为,就连带着对他夫人也没好声气呢。

翠儿最是忠心护主,听了这话,用手指向白素锦,愤愤道:“大胆,竟敢顶撞县令夫人,还不快快跪下认错。你可知道,若是府里有人敢这样跟夫人讲话,必要狠狠打一顿板子。”

白素锦本来还有些埋怨自己口直心快,此时听了翠儿的话,更是生气,不禁冷笑道:“我可不是你们府里的人,不懂你们那里的规矩。我只是说话直了些,就该打一顿板子,那要是诱骗良家妇女,岂不是该判死刑了。”

翠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韩氏用手势制止。

“老板娘,今日我过来,是想和暂住在这里的李姑娘说些体己话,还请老板娘行个方便。”张韩氏脸上丝毫不见恼怒,反而有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白素锦想了想,一时揣摩不透张韩氏的心思,但张韩氏既然来了,而且要见李妙秋,说明她应该是想与李妙秋协商此事的解决办法。自己总不好拦着,因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张韩氏到了后院的正屋。

李妙秋与张韩氏分别坐在桌子两旁,白素锦嫌人多碍事,让紫鹃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陪着李妙秋,想看看张韩氏到底会耍什么花招。

张韩氏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李姑娘,我知道,老爷和你有过一段旧情,但你是风月场上的女子,也该知道,男人嘛,对风月场上的女子,大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只是,没想到李姑娘竟是动了真情,也确实是老爷负了你,今天我来,就是想给李姑娘一个补偿。”

李妙秋面色有些不豫,轻声道:“夫人这话错了,我虽是教坊歌伎,但也是光明正大的做人,可不是夫人口中,那种为了钱财,就和男人逢场做戏的风月女子。”

张韩氏嘴角微微一撇,似是有一丝不屑,不过,这种表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悲戚无奈的神情。

张韩氏苦笑道:“我知道李姑娘受了委屈,但我又何尝不委屈,若是李姑娘嫁给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却在外面眠花宿柳,找别的女人过活,想来李姑娘也该是心如刀割的吧!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说实话,我应该非常痛恨李姑娘勾.引我丈夫的,但是身为女人,我知道女人的无奈,所以并不怪李姑娘,怪只怪我没本事让丈夫专心待我。”

白素锦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插话道:“行了,都是女人,不必在我们面前演这些苦情戏了,你就直接说,你来这里找李姑娘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还有,你说的补偿,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