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妃离去后,皇后便命昭云起身,昭云勉强行礼见过皇后,轻声道:“多谢皇后。”

皇后看着昭云的样子,终究还是于心不忍道:“夏氏,你受苦了,本宫原想着你已经被打入冷宫,那些人也不会再为难于你了。万万没想到,她们竟还是不肯让你安生度日。”昭云疑惑的看了皇后一眼,总觉得皇后此话另有深意,只是不敢细问。

皇后许是看到了昭云眼中的疑惑,叹了口气,道:“本宫做皇后也有近二十年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后宫中人都有什么心思,都有哪些手段,本宫还是了解几分的。虽然本宫甚少用权谋之术,但这并不意味着本宫不懂,否则后宫妃嫔众多,图谋后位的自然也不少,如果本宫没有些本事,那么今日本宫早就和你一样的下场了。当然,这其中也有皇上是明君,对本宫十分信任的缘故。”

昭云听了这话,不禁疑问道:“娘娘是一国皇后,母仪天下,何以今日来此处,和罪女说这番话?”

皇后悠悠叹道:“夏氏,你到底年轻,少不更事,在冷宫待一段时间也好,你也该反思一下自己今日为何被打入冷宫,若有一日出去了,也能明智许多。”顿了一顿,又道:“这两日的苦楚,想必你也经过了,现在你又有伤,本宫会酌情善待于你的。”说着便向身旁梦湘道:“一会儿回宫后,你拿一瓶云南白药来,给夏氏袪伤。”

昭云行了一礼,拜谢过皇后,还欲再问些什么,只听皇后道:“想来你待白芷应该是不错的,白芷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丫头,本宫已经恩准她可以得空来瞧瞧你,以后若你有什么话,可托白芷告诉本宫。”皇后说完,看了昭云一眼,扶着梦湘悠然离去。

皇后说话果然有用,到了午间,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可以下咽了。吃罢午饭,昭云正欲躺下歇息,却听得有人在喊“小主”,昭云侧耳细听,竟是白芷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忙道:“白芷,我在这里。”

白芷瞧见昭云在屋里向她招手,忙走了过去,眼中却是落下泪来,紧紧握住了昭云的手,哭道:“小主,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虽然短短几天的工夫,但昭云此刻见到白芷,却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竟是喜极而泣,不住地说:“白芷,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二人哭了半晌,白芷这才打量起房中布置来,不由叹道:“小主受苦了,现在正值六月,往前越来越热,这屋子连下人房尚且不如,只有破榻脏椅,也没个冰碗摇扇,怎能住人。”

昭云悠悠叹道:“这里是冷宫,是庶人住的地方,能有多好呢,幸亏皇后恩旨,今午送来的饭菜勉强能吃,也不至于食不果腹,又有你来瞧我,我已经很知足了。”顿了一顿,又道:“现在你在皇后身边当差?”

白芷嗯了一声,又道:“自从小主出事后,奴婢就被调去仍旧伺候皇后,皇后问及小主平日为人如何,奴婢一一回禀后,皇后似乎说了一句,说小主常去朝阳宫里编写《贤烈女传》,留心察看,小主应该不是那等人。今日,奴婢大着胆子想来冷宫见小主,不想走到门口却见小主受辱,奴婢人微言轻,自知顶不得什么事,一急之下,便将此事告知了皇后。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如此通情达理,不仅及时赶来救了小主,还允了奴婢时时来看望。”

昭云不禁动容道:“难为你还想着我,我都是一个庶人了,却没想到你竟还为我去求情,幸亏皇后大度贤良,若是一个恼怒,再责罚于你,你岂不因我受累?”

白芷恳切道:“昔日,奴婢犯下偷窃小主珠钗的大罪,若按宫规,至少也要打发到浣衣局去,没想到小主不仅没有责罚奴婢,反而还帮奴婢请御医治好了同乡的病,并赏赐了奴婢。小主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哪怕会受责罚,奴婢也要尽力一试,方不辜负小主素日对奴婢的好处。”

昭云听了这话,心下好受许多,虽然身处冷宫备受凄楚,但至少后宫里也是有真情在的,就像白芷。昔日自己不过举手之劳,竟没想到白芷却如此感激自己。可见,你平日付出了真心,在危难时刻,才显得出付出所带来的回报。

白芷见昭云有悲戚之状,又劝道:“小主不必悲伤,奴婢知道小主必定是受人所害,只是现在证据不足,无法为小主洗清冤屈。但奴婢留心瞧着,皇后似乎也知道小主是受了冤枉的,只是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皇后一时也无法救助小主,只得让小主暂居冷宫。还有,奴婢那个同乡,也就是小川子,自从病愈后,便苦心向上,如今在内廷局也有些脸面,得知小主的事情,也是忧心,想着能为小主做些什么。如今皇后既然发了话,想来小川子定会把一应日常所用物什拣些好的送过来,如此一来,小主的日子也可好过些。”

昭云闻言感动道:“白芷,你如此待我,我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你放心,若有我出去的那一日,我定会十分厚待于你。”说到此处,忽然心中微念转动,自思:皇后果真贤良淑德,可是,这份贤良又焉知不是因着我将门之女的身份。

如此一想,昭云竟是内心清明不少,自己能在这场诬陷中存活下来,多半是靠家世,自然,或许当今皇后真如长孙皇后一般贤能。如果家世不好,皇上又不信任,恐怕自己早就被赐死了,哪里还能在冷宫等着冤屈昭雪的那一天。

絮絮和白芷说了一会儿话,白芷便离去了。白芷一走,昭云内心忽然颇感失落,冷宫里那些弃妃非疯即傻,连一个可以正常说话的人都没有。徒自伤感了一会儿,昭云也就渐渐平和下来了。

“白芷,你这是往哪里去?”白芷在回宫路上,神思不定,猛不防撞到一人,却是慕容羽寒。

白芷见问,忙行了一礼,轻声道:“奴婢见过三皇子,方才奴婢得皇后恩旨,去冷宫看望…”说到此处,白芷顿了一顿,一时竟不知如何称呼昭云,若还称小主,已是不妥,若直呼夏氏,心中总觉得无礼。念头一转,继续道:“看望以前的主子。”

慕容羽寒闻言,手中的折扇握的更紧了些,却犹自镇定道:“夏氏,她,她还好吗?”白芷叹了口气,又用手抹了抹泪,神情悲切道:“哪里能好,吃穿用度皆是下等,不过皇后体恤关怀,想来勉强能撑得住。”

慕容羽寒脸色变了又变,终究忍不住道:“素日我瞧着夏氏也是一个品性极好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真真是可惜了。”

白芷抬头望向慕容羽寒,心下一急,大声道:“小主是冤枉的。”话刚说出口,忽又觉得自己毕竟是个奴婢,这样跟三皇子讲话,有失礼数。于是又行礼道:“三皇子恕罪,奴婢冒犯了。”

慕容羽寒眉头皱了皱,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道:“你也是一片忠心,只是这话再不可对别人说了,免得于自己有碍。”

白芷应声说是,正欲转身离开之际,忽听慕容羽寒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我那宫里有两个侍卫实在不堪用,我把他们打发来看守冷宫了,若是夏氏在冷宫有什么事,和他们说也是一样的。”

白芷心内思忖,瞬间脑海中转过几个念头,只是装作无事一般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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