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说——”

“小的是说,二爷在府里,面对的是二太太,还有二太太背后的娘家,以及宝二奶奶、宝二奶奶背后的薛家,此外还有大太太、族长和宁国府,还有各房各屋的眼线,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会受到掣肘。但如果是在官场上,最起码,府里人是插不了手的。”江菱道。

贾琏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贾琏才道:“你说得有道理。但告诫过王大人之后呢?”

江菱又笑了笑,续道:“那要看二爷的本事了。如果两位王大人都束手束脚,那便等同于,将二太太的手脚折断了一半。二爷原先也曾抱怨过,如果不是两位王大人偏帮着宝二爷,事情定然会更加顺利。再者,等王大人之事终了之后,二爷还可以如法炮制,敲打敲打薛家,宝二奶奶再怎么能耐,也仍旧是个白身,管不到外面的事儿。如此一来,二房的权力,便被削弱了。”

贾琏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良久之后,才道:“不错,正是这理。”

江菱听见这话,便又笑道:“二爷是个明白人。”

·

从梦里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晚间仍旧有些闷热,不过因为傍晚下过一场雨,倒是让气候凉爽了不少。江菱睁开眼睛,指尖轻轻一弹,一缕淡淡的雾气在室内弥漫开来,将温度又稍微降低了一点儿,但却不会感觉到寒冷。身侧的人已经睡熟了,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的,仿佛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江菱静静地看了康熙片刻,才重新躺到他怀里,阖上了眼睛。

浅淡的香气弥漫在四周,不多时便让她沉沉地睡去。

不一会儿,便进到了他的梦境里。

一片无垠的荒漠。

江菱惊讶了一下,在梦境里奔跑起来。这里不是她创造的梦境,因此不能随心所欲。在大漠里跑了很久,才看到了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流边上似乎有绿洲。

一个人负着手站在河边,静静地打量着远方。

江菱放慢了脚步。

那个人似乎留意到了她的到来,回过身,朝她招招手道:“过来罢。”

江菱轻轻哦了一声,走到那一片小沙州上,与康熙并肩站在一起。“那边是准噶尔部。”康熙指着一个方向,声音似乎有点沙哑,“前些年朕便察觉,他们有些蠢蠢欲动,但因为瑷珲和扬州都在生事,便暂且耽搁了下来,仅仅是让人盯着他们。现在,似乎是町不住了。”

江菱侧头望着康熙,不明白他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

康熙续道:“接连两个月,朕都接到了漠西蒙古的密报,说他们有不臣之心,不过却一直维持着表面的恭敬。直到这两日,沙俄的元老院刚刚与朕达成协议,削弱了彼得沙皇的权柄,由索菲亚公主继续摄政,那边便动了歪点子,想要往东面、北面,腾挪出些空隙来。”

江菱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在思考着,康熙指的是历史上那一件事。

“朕原想着,等沙俄的那位小皇帝再长大一些,便派人设法将他废黜,让索菲亚公主一直摄政,再让他们元老院的注意力放到东面,便能让他们自己内耗许久,自然无暇顾及远东。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却不如朕料想的那样顺利。”康熙皱了一下眉,才道,“中间杵着一个漠西蒙古。”

江菱转过身,微微抬起头望着他,目光有些犹豫。

康熙亦低下头看着她,笑问道:“怎么了?”

江菱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本来以为自己这边的事儿够多够乱了,没想到康熙那边的事情更乱。再仔细一推算,今年刚好是增开商埠的第二个年头,什么事情都要从头开始尝试,事情肯定会更加乱的。

皇帝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江菱靠在他怀里,闷闷地问道:“皇上,累么?”

康熙闷闷地笑了一下,低下头望着她,问道:“你又在动什么歪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