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淮已和芍药花君打的熟门熟路,连云素练的补刀技能都修炼的炉火纯青。眼见容雪淮一按自己头上雪白的斗笠抽身急退,云素练立刻提剑而上,霸道而冷酷的剑气登时从她周身四溢,一时间几乎给人扭曲了整个空间的错觉。

没去仔细看云素练对芍药君的殴打,容雪淮退到一旁观战的上官海棠身边,总算有机会稍喘一口气。他接过上官海棠递过来的茶杯,摩挲了杯壁两下后突然开口:“广华副门主带过来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来路?”

上官海棠一愣,凝神隐蔽的看了两眼,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面生,不认得。但元流年本身就交游广泛,带来生人我也不奇怪。怎么,他们之前惹你了?”

斗笠遮挡之下,容雪淮正紧紧拧着眉毛:“那位灰色头发的道人,在我和芍药君比试时一直在看着我。芍药刚刚有几招实在刁钻的漂亮,那人却连眼神都没挪动,从头到尾都给我极强的窥视之感。”

“这样?那我一会儿去替你旁侧敲击一番。”上官海棠不假思索道。他刚刚抬手摸上茶壶的把手,眼神就在容雪淮斗笠未能遮挡住的发尾上凝住了。

容雪淮的几根头发被上官海棠伸指捻住,一用力就拽了下来。他疑惑道:“海棠,你这是……”

上官海棠脸色沉重的可怕,他看着自己指尖上几根朱红的发丝,声音严肃,细听竟然有点发颤:“心魔前兆……雪淮,你头发怎么会变成这个颜色?是芍药功体又精进了?你往常和他动手从没有过……”

“之前郁金因为苏澜的事发了些脾气,用了那招‘郁金山河’。”容雪淮接过上官海棠手中的发丝,不动声色的一握,将其化为一蓬赤色的细粉,任它们从自己手中簌簌而落。

上官海棠又惊又怒,咬牙低声道:“‘郁金山河’?花昊风他失心疯吗!你好好一个人,花昊风给你添一堆柴,芍药又在柴上浇一桶油,现在就差一点‘火星’,你呼的就能着起来!现在出点事情就能招你心魔!”

“嗯,我想也大概是这样。”容雪淮抓住发梢绕到前面来看了看。上官海棠出手利落,摘的也很干净,现在露在外面的俱是黑发:“昊风做事太失稳重,欠考虑了些。过了这遭,我大约要停止和他的合作吧。”

“他这么没脑子,我当然也不可能再跟他合作。”上官海棠一双妙目含愤含愧:“雪淮,我当初真不该把他引荐给你……”

容雪淮倒笑了,笑声中颇有几分轻松:“放宽心,海棠,我自己会注意的。还是你以为,随便什么事情就能引我惧怕愤怒,增我心结?”

“别和我打马虎眼。”上官海棠狠狠的戳了容雪淮一下:“鸢尾那里,他同意合作的要求是要和你联手,剿灭附近的跗骨派,是不是?”

容雪淮摆了摆手,笑道:“莫担心,我现在的杀意已经没有当初那样重了。我虽然答应他去跗骨派那里给他撑腰,但未必还会采用那么血腥的手段……说真的,有了家室的人,总是用那样暴烈的方法,毕竟不太好。”

上官海棠怀疑的看了他两三秒,最终目光还是没能穿透那顶斗笠,只好口气犹疑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一会儿附近有个寄卖会,给我发了帖子,你还是陪我去看看,顺便散散心也好。”

容雪淮自然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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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行人都散尽后,广华宗的副宗主与他带来的一行客人也远远的避开,行至一处廖无人烟的山头方才按定。

其中那个被容雪淮重点注意的灰发鹰眼之人开了口,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种莫名的阴沉之意,与他的目光一样不让人觉得舒服:“元兄的猜测是对的,这容雪淮的本体果然是冰火红莲的寒炎。李兄预备的那个印法这下可算派上用场了。”

只见仙风道骨的元流年抚须一笑,神情渐渐变得阴森起来。其气质的阴郁之意竟然丝毫不逊于那位灰发道人:“我就知道容雪淮一介小辈,竟然能与冰火红莲这等奇卉如此契合必有蹊跷。这次真是多赖鹰眼兄援手。”

“不敢不敢。”鹰眼男子粗哑的笑出声来:“还是元兄胸有成竹,目光长远——这次两界合作是大势所趋,吾等怕是阻止不了了。但是两界合作可以暂时不管,毕竟战争容易挑起,总有一日能渔翁得利。但容雪淮此人不可不杀!他活一日就是我魔门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到他还在世,我等每晚睡觉都不得安枕。”

这四人观战时一直悄声无息,身上也没有明显的魔气。然而此时此刻听到这番商议,才知道他们都是魔修中的重头人物。

也不知是用了何等法器,才能在方才诸多正道的眼皮底下掩盖他们的魔气。

如果温折在场,一个他一直隐约疑惑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名门正派对于魔修向来除之而后快,对诸多魔修手中流出的功法宝器更是监察的极严。当年那个魔修弟子既不在同辈弟子中拔尖,也没什么上层人物的背景关系。为何他能够得到一本魔道功法而没有被查出来?

——因为广华门的副门主本身就是个魔修。看眼下这个架势,广华门的门主不是被架空,就是自身立场也有偏颇。既然如此,他们怎么可能对魔道势力的渗透监察严厉?

一直沉默的“李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他一直悄声无息的听着鹰眼男人与元流年的互相吹捧,直到此时才骤然开口:“那阵法的确是针对寒炎的。若是容雪淮的火体入内,十死无生。但发动总需要些时候,而且怎样能让容雪淮自己入瓮也是个难题。”

广华宗副宗主元流年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了在场的最后一人:“要说这件事,还是要请神算先生掐算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