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其实张本做错什么事儿,他不过是听方嫣的命令,罚了那些人而已,结果就被撤职,由严正顶上。

要说严正,他算是皇帝最亲信的黄门,而且自打赵佑棠登基后,他这品级一直没怎么升,如今做个提督算不得什么,可问题是,时机不对。

故而方嫣也是气得要死。

她打那些人是为压压冯怜容的气势,也让那些宫人黄门明白,向着冯怜容没什么好处,结果自己被弄个没脸。

李嬷嬷看她摔了两个花瓶了,当下道:“皇上也打了贵妃娘娘那儿的人。”

“还不是为咸鱼吗!”方嫣怒道,“不然能打他们?”

李嬷嬷道:“那也不必每个人都打,也是因他们把这事儿闹大了,自个儿寻寻便是,牵扯这么多,皇上也算是惩处了。”

方嫣咬一咬嘴唇:“可冯贵妃还不是毫发无损。”

李嬷嬷叹口气,柔声道:“娘娘,今儿既出了这事儿,可见皇上并不喜欢娘娘这般立威,也是奴婢的错,没有劝娘娘。其实这延祺宫,那些黄门宫人越发不成体统才好呢,不是?娘娘何必去管,若是为整顿,不必牵扯上冯贵妃。”

这话方嫣听懂了。

宫里的那些奴婢不好好做事,她可以管,但是不能因为是冯贵妃她才去管,这就显得私心太重。

方嫣冷笑,她是做错一点儿,赵佑棠就挑三拣四,对那冯怜容,可曾如此?她又会什么,除了服侍人,生了两个儿子,她有什么叫人值得称赞的地方?

她越想越是恼火。

李嬷嬷只得又劝她。

却说赵佑棠隔几日派人去冯怜容外祖母那儿拿了些咸鱼回来,也是最后几条了,现天儿暖,不好存放,去晚了,差点都没有。

冯怜容这回得了咸鱼,不敢挂外头了,咸鱼离奇失踪,叫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只敢挂在屋里,两边开着窗也算通风,她起先是拿了两条去给御厨做。

御厨十八班武艺精通,没有不会的,就是见着这咸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吃不消,等处理过后方才下手。

晚上烧了一个咸鱼河豚干,一个咸鱼蒸花腩,赵佑棠如约过来,冯怜容献宝似的要夹给他吃。

可赵佑棠也记着那咸鱼的样子,还是有点儿嫌弃,说道:“等会吃。”

冯怜容撇撇嘴,自个儿先吃了,一口下去,脸上笑开了花,又给两个儿子吃,两个儿子也吃得香喷喷。

赵佑棠看着,就有点儿馋了,可他不信冯怜容,她对吃食不太挑的,便问赵承衍:“这东西好吃吗?”

赵承衍连连点头:“好吃,以前没吃过。”

赵佑棠又看赵承谟。

赵承谟也点头。

既然儿子都说好,赵佑棠下手了。

这咸鱼罢,味道有点儿奇怪,就算是御厨做了还是带着点儿腥,可这腥又不难闻,肉吃在嘴里有种……

他细细品尝,忽然就笑了。

这或许是一种寻常人家的味道,朴素的,甚至是粗糙的,却让人觉得安心。

他抬眼看看冯怜容。

她没在吃,也在看着他,目中跳跃着欢快的光,问道:“皇上,好吃吗?”

他轻轻笑了笑:“还行。”

还行应该算是不错的,冯怜容也满足了。

毕竟他是皇帝呢,什么美味没有吃过,如今只是她家里的咸鱼,他能吃下去,那是很难得的事情。

她想着,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假使他不是皇帝该多好?他如果只是她的相公,是他们冯家的女婿,在简陋的宅子里,在这昏暗的烛光下,与他,与孩子,吃着简单的饭菜。

那该多好?

这才是她期盼的日子。

可是,她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呢?

她这辈子到底还是入了宫,得他宠爱,给他生了孩子,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冯怜容轻轻呼出一口气,拿起筷子。

到得三月,何易入得京城,赵佑棠召见了他好几次,慢慢就制定了几个条例出来,首先是向百姓征收税粮,不用再直接收取粮食,而是折合成银钱,这样就解决了京都仓库粮满为患的问题,二是清查土地,三是裁剪冗员,四是皇家宗室问题。

就为这些得以成行,他是从早忙到晚。

这日刚刚早朝回来,唐季亮满脸笑容的告知:“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赵佑棠就笑起来。

还真是争气啊,又怀上一个!

他拔脚往延祺宫走。

冯怜容刚被钟嬷嬷扶去美人榻上歪着,见到他就要起来。

“坐着罢。”

冯怜容听话,看他坐过来,顺势就把人靠在他怀里,笑嘻嘻的问:“皇上,您猜孩儿是男是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