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目不识丁,连笔都不会握,说出来的话本来就十分粗俗,这会儿情绪激动下能把话说明白了都是在军中长了本事。

只是他短短的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众人在平安无事的惊喜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直接被震晕了。

新圣人?圣人还有新旧一说?圣人哪儿来的皇后?元后都去了多少年了,也没听说后宫有姓许的嫔妃呀,甄贵妃可是最见不得人姓许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才终于回过味儿来:李虎这小子是想说,圣人换人了,新君派人来接他们,新皇后姓许。

他们这一走是一年多,不是十年,怎么龙椅上就换了个人呢?

赵郎官险些要当李虎是癔症了,可谁的脖子也是肉长的,这等话谁敢瞎胡说?

李虎不会混说这种大事,那就是真的了。再一琢磨,三殿下的正妃不就是许氏女?虽说过去那么多年三殿下都不得圣人的青眼,可太子和行二的那位都没了,三殿下就是长子。长子继位,似乎也是那么回事。

诸人里不乏依然迷茫的,也有赵郎官这样难以置信的,还有如林崖这样面无表情心中却如释重负的。

林崖实在是没有想到,楚容华的帝位会来的这么早。

在这个异世中求生,林崖最大的依仗就是前世对于红楼梦的了解。可是这本书除了宁荣二府之外就写了些伶人戏子,丝毫不曾提及朝政局势,以至于林崖只能从书中的蛛丝马迹里推断。

林崖离京时,老皇帝虽然病势渐沉,但依旧大权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楚容华则只能在暗中小心翼翼的经营,谨慎小心到了极点,唯恐一着不慎,就同其他的兄弟一样遭到生父忌惮,被彻底打落尘埃。

可以说,林崖根本看不到楚容华即将继位的征兆。他那时甚至都想过,这一次北疆之行只要能活着回来,他就会以此为跳板,正式成为楚容华夺嫡的棋子与筹码。

结果一切在他归来之前就尘埃落定。多年的等待、反复的筹谋,总算赌对了人,没有害了这一世的家人。

清了清喉咙,林崖正要说些什么,醒过神来的赵郎官却已经带头围住了许先生父子,连声道贺,将林崖这个顶头上司都挤到了一旁,真真是急不可耐,活脱脱就是前倨而后恭一词的注解。

不过也不能怪赵郎官吃相难看。以前的许先生父子,顶天就是个皇子妃的族人,还是阖族被圣人厌弃的那种,户籍上的身份也卑贱,不值得花太多心思。

现在则不同,三殿下荣登大宝,许家就是货真价实的后族,许先生就是国舅爷,不趁着大家都在塞外的时候巴结一番,等到回了京城,估计巴结许家的人能把门槛踏破,多少公门侯府挤在头里,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小小的郎官?

再不贴上去,赵郎官就是个傻子。

林崖不禁摇头失笑,对着看过来的许楠微微颔首后就主动迎上了李虎带来的西北守军将领,询问起京中的情势。

来的将领姓孙,曾经是许将军麾下的小将,与李虎也是旧相识,如今算是新君的心腹嫡系,与林崖是“自己人”,说话自然十分方便。等赵郎官意犹未尽的奉承完许先生父子,林崖也对事态有了个大体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