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当真?”

江菱靠在美人榻上,手里翻着一本小册子,询问跟前的嬷嬷。奶娘抱着小阿哥站在她身边,正预备等江菱看完账目,便将小阿哥交到她的怀里。不过,江菱却暂且顾不上了。

跟前的嬷嬷一板一眼道:“回主子,奴婢等刚刚找人问过,荣国府的那位二太太,确实已经十多天没有出府,亦没有传人到屋里问话,没有递消息进宫了。奴婢揣摩着,该不是那位二太太,听到娘家的变故,便将自个儿气病了罢。”

江菱冷笑一声,道:“她要是真将自个儿气病了,倒省了我不少事儿。”

嬷嬷没有接话。

不一会儿,江菱翻完了那本小册子,又将它丢到火里,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等再过两天,便是中秋节,到时宫里肯定会赐宴。”江菱淡淡地说道,“等到那时,便能知道那位二太太,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了。即便是个白身,只要有门路,也能借着探望贵妃的名义,到宫里坐一坐,诉诉苦。要是连诉苦的念头都没有——”那太阳就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嬷嬷称是,又试探着问道:“那现在咱们是……”

“等。”江菱道,“等荣国府那边出了结果,看看他们到底是分家,还是拆府,又或是不拆不分,维持着原状,等到事情再一次恶化为止。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等。”

等着贾琏那边闹出一场大动静,长房和二房撕裂,二房自己再撕裂,二太太便躲不过去了。

江菱稍稍往后靠了靠,朝奶娘那边伸出手臂,将小阿哥抱在了怀里。小阿哥已经睡熟了,在她怀里乖乖巧巧的,小脸蛋儿睡得通红。江菱不知不觉地放软了声音,又续道:“如果那位二太太,当真把自己气病了,那便由得她去。但如果……”她隐去了后面几个字,眼神又变得有些冷。

嬷嬷应了声,躬身退下了。

江菱低头望着怀里的孩子,声音不觉变得更加柔软:“但愿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旁边的奶娘笑道:“小阿哥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江菱又笑了笑,抱着小阿哥看了一会儿,又将他交给奶娘,自己到前面去,将管事姑姑叫进来,将这段时间宫里的事务汇总。自从拿到凤印之后,宫里的一并事务,便从内务府、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手里,汇聚到了江菱身上,每日处置些宫女偷懒耍滑、太监打碎了花瓶之类的事儿,颇是琐碎。

如此安安静静地呆了两天,转眼间,中秋节便要到了。

按照惯例,中秋节同样是要摆宴的。

小阿哥的满月酒刚好赶在中秋节前,于是太皇太后便同康熙议定,将这两场宫宴合并,在中秋节的那一日,江菱将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抱到朝臣们面前,算是讨个彩头,再接着,等宴席过半的时候,江菱再抱着小阿哥回到后宫,同太后等人一同过完后半场宫宴。

宫宴的名单亦由江菱经手,上面的客人,都被江菱仔仔细细地筛过了一遍。

由于王家刚刚中落的缘故,这一回的宫宴,与王家没有什么关系,名单册子上亦见不到王家的夫人太太们。再加上薛家接连两年出事,今年的宫宴上,亦抹去了薛家的名字。史家的两位侯夫人倒是赫然在列,再有是贾家,除了一个薛宝钗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太太或是少奶奶在名册上。

江菱问过之后才知道,宁国府前几天,刚刚被削了两个子弟的官职,现在正一蹶不振着。

本来荣国府是要好一点的,但因为贾母辞世,王夫人变成白身,李纨寡居,王熙凤同王夫人。邢夫人倒是没什么错处,但上回邢夫人进宫的时候,荣国府当家的人是贾赦;现在的荣国府,当家的人是贾宝玉,因此邢夫人亦被撇开在了一边,独独邀请了一个薛宝钗。

江菱将薛宝钗三字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又一次陷入沉思当中。

薛宝钗不简单,她知道。

但她却不知道,薛宝钗现在,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江菱慢慢地合上册子,唤了一个嬷嬷进屋,吩咐道:“想法子问问,中秋节的那一日,贵妃宫里可有什么动静?例如,有没有什么人,会赶在宫宴之前,拜会贵妃娘娘?”

嬷嬷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道:“主子明鉴。贵妃宫里确实收到过一张帖子,中秋的那一日,荣国府的那位二太太,会在一大早进宫拜见贵妃。但因为二太太不在宫宴的受邀之列,便没有人在意。”随后将王夫人进宫的时间递了上来。

江菱摩挲了片刻,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冷。

将册子拾掇好之后,江菱又让几个管事姑姑上前,询问她们往年的惯例。这是江菱第一次安排宫宴,要是出了差错,那是要吃瓜落的。此后一连忙碌了好几日,才将事情安排得妥当。

江菱只敢保证,在宴会上不出什么岔子;等宴会散去之后,便不关她的事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中秋节的那一日。江菱一大早便被女官们叫起来,梳洗上妆,配了全套的朝服、朝冠和朝珠,等时间一到,便抱着小阿哥前往前朝宫宴之所。奶娘们倒是一早便将小阿哥喂足了,又将小阿哥哄睡,好让他在晚上的时候,显得精神一些。

等梳洗完后,江菱又将管事姑姑们叫过来,仔细问过了一遍流程,确认无误之后,方才作罢。